太皇太后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阖宫上下百来号人就等她一个,真是好大的架子。”
尹毓秀虽然嚣张,但也不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作威作福。
她没能准时到达太渊殿,主要还是因为贴身宫女云夕晕倒了。
云夕为什么会晕倒呢?
太医说是中了暑气。
只有宋音书才知道,云霞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只要有云夕在的一日,云霞想要成为尹毓秀身边最为得宠的宫女,就绝无可能。
因此,她势必要帮云霞扶摇直上,才能更好地用上这把刀。
众人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尹毓秀才满面愁容地匆匆赶到。
“嫔妾来晚了,还请太皇太后恕罪。”她一见太皇太后就红了眼眶,“陛下年纪小,午后闹觉,好容易才哄睡着……”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立马原谅了她:“无妨,左右青钱州也不远,半日功夫也能到了。”
宋音书在心里冷笑。
她早就猜到太皇太后不会怪罪尹毓秀,因此也没有太过气恼,只说:“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快些出吧,钦天监说今日午后有雨,若不抓紧时间,只怕入夜前到不了青钱别院。”
太皇太后听她这么说,也顾不得安抚尹毓秀的情绪,立刻点头表示赞同:“方才孤过来的路上,就听闻摄政王早已带着百官在宫门外候着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说是说动身,但各宫按照分配上各自的马车也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真正出已经是一个时辰往后了。
“奴婢听闻尹太后故意拖延时间,一会说自己落了什么东西,一会说陛下醒了哭闹不止,不知道在作个什么劲。”惜夏边为宋音书剥着荔枝边说,“就这样太皇太后也不说她一句,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呀。”
如牛闻言也嘀咕道:“她还不就是想等云夕醒过来好带着一道去青钱别院?别做梦了,那可是大师兄给的药,不睡上个三天三夜,保准她清醒不过来。”
宽敞的马车里置了一罐子冰块,凉爽得很,宋音书吃着冰镇荔枝,心情很是不错。
“谁叫人家有本事救了摄政王的命呢。”她无所谓地轻叹一声,“作天作地也是摄政王和太皇太后惯的,你们别不服气。”
惜夏撅着嘴道:“奴婢还是不信尹太后会有那么好心,若说这散尽金银救人的是咱们娘娘还差不多。”
宋音书闻言也感慨道:“哀家幼时去凌云山的一路上帮过那么多人,身上带的盘缠,饰,几乎全都送人了,愣是没遇上一个像摄政王这么厉害的人……说到底啊,都是命。”
如牛惊愕不已:“娘娘真是人美心善,不认识人家就给人家金银珠宝吗?奴婢幼时家中也清贫,怎的没遇到像娘娘这般好心的女菩萨呢。”
惜夏闻言颇为自豪:“可不嘛,奴婢那时候还小得很,就记得娘娘不停地叫奴婢往马车外送金银饰,好些人跟在咱家马车后头磕头呢。”
“那时候正巧赶上大旱,城中粮价疯长,很多京郊的灾民都食不果腹,”宋音书想到往事,不免唏嘘,“其实哀家那时候胆子也小,只从车窗朝外看了一眼,见那饿殍遍野的惨烈景象,就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将那些金银饰送出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是尹太后救摄政王的场面?”如牛忽然幽幽插了一句。
宋音书心头猛地一跳,一霎那间,脑海中像是掠过什么画面一般。
“你说什么?”
如牛道:“娘娘您想啊,尹太后当初救摄政王时,也是自己没出面,吩咐府中下人递交的玉佩,这不是跟娘娘您救人时的场景如出一辙吗?”
惜夏摇了摇头,道:“可若是当初受了娘娘恩惠之人存了感恩之心,必然会去打听马车里坐的是哪家的贵人,一问便能知道是宋家的马车啊,如何会误认作尹家小姐呢?”
宋音书怔怔地盯着马车一处,忽然开口道:“惜夏,你莫不是忘了,尹太后幼时,是养在咱们府上的。”
惜夏瞳孔猛地放大:“对哦!奴婢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哀家记起来了。”一旦往这方面想,宋音书忽然觉得自己茅塞顿开起来,“哀家去凌云山之前,母亲曾送过一枚玉佩给哀家……上头刻的,正是一个尹字。”
“宋家的马车,刻了尹字的玉佩……只要稍稍一打听,就会联想到当时住在宋府的尹小姐是谁了。”惜夏这么说着,眼底忽然喷出了火,“尹太后也实在太不要脸了!明明就是咱们娘娘做的善事,她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认下去的?”
宋音书也愤懑不已。
原来这枚免死金牌,本应该是她的!
若她前世知道此事,是不是就不用赴死了?
尹毓秀。
她默念这三个字,恨不能当场就去拆穿她撒下的弥天大谎!
难怪做了这样了不起的事,却从来也不见她声张呢!
偷了别人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哪里好意思招摇过市?
宋音书胸口剧烈起伏,喉头又涌出一股子腥甜,好容易才靠冰镇荔枝压了下去。
“娘娘预备何时去跟太皇太后和摄政王说明真相?”惜夏紧紧握着小拳头,愤愤不平道,“奴婢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尹太后被当场拆穿了!”
宋音书却皱起了眉头:“恐怕……眼下还不行。”
“为何?”如牛不解道,“就这样眼睁睁看尹太后靠着这件事有恃无恐吗?”
“你们仔细想想,”宋音书道,“如今,在太皇太后和摄政王心里,早已认定当年马车中的小姐是尹太后了,哀家忽然跑过去说这人是自己,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可是,哀家……根本没有证据啊。”
若是能找到玉佩,还能证明那是母亲所赠。
可当年的玉佩早已被萧御辞拿去典当,如今甚至都不知道流落何处了,叫她如何证明,那玉佩是自己的?
“娘娘先稍安勿躁,”惜夏道,“那枚玉佩既是夫人所赠,那她肯定知道长什么样,说不定还能有所转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