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听得动容。不由伸臂抱住了她:“母亲。”
前世她一天到晚跟些糙老爷们待在一起,何曾与多少千金小姐接触过? 傅夫人年逾三旬,还这么香香软软,又是这么温柔善良,放在前世,年纪也就是梁宁的一个大姐姐,傅真怎么能不打心眼里地喜爱她,并且想好好保护她呀? 在美人怀抱里腻歪了一会儿后她坐直身:“这些年父亲和老太太坑去的钱财,您都有数么?”
“自然有数。我们行商的,记账是习惯。”
傅真便道:“那您便把这些账目给我瞧瞧,我盘算盘算都有哪些?”
傅夫人二话不说让金珠把账本取来,说道:“我未曾细算过,但少说也有几万两,他们精得很,到手的钱财并不存钱庄,而是立刻用来置田产,置家宅,置铺子,是以成亲之后,他们已多了不少这样的产业。 “但多是赁了出去,因为是我掌着中馈,他们担心这赚得的钱又会回流到我手中。而赁钱他们都是有专门的家仆去收取的,连账本都不用。 “这些对咱们来说虽是小钱,但都是宁家的家产,是你外祖父辛苦赚来留给咱们的,从前想着你父亲若是有良心的,这些都不要紧,我不会计较。 “可如今这般,实在是配不上我的一个子儿!我们日后有机会,自是要一一把它们收回来的。”
傅真翻了翻,随后说道:“我也及笄了,也该学学管账了。这些账目,母亲就交与我看看罢。”
“你有这个精神学,那自然是应当好。”
倘若没有这身病,傅真早就让她领着学习掌家了,但过去都不知她能不能活到长大,又怎会拘着她学这学那呢? 如今的傅真越对应了成空说的那句“天命有变”,三日已经过去了两日,明日这一日,应不会出岔子的吧? “你明儿,就好好呆在府里,千万别出去!”
傅真已知她心思,当下笑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明日我只去趟泰山馆谢过李老爷子,张成杨彤他们的身手,你都见过的,有他们在,出不了事。”
今儿事情办得这么顺利,李仪师徒几人要占一半功劳,她必须得去谢上一番。 再者胡家兄弟这般卖力,李仪虽说不必酬劳,她又岂能吝于这点支出呢? 何况,她还想找李老爷子要几个徒弟回来看家护院。 傅夫人深觉有道理,便未曾强拦。 只严格嘱咐了她几句要按时吃养生药,按时作息等事,正好金珠来禀事,就放了傅真回房。 傅真抱着账册出门,只见郑安和齐全正跪在院子里等候落。 荣福堂的丫鬟在侧边的宝瓶门下探头探脑打听情况。 而她们身后的荣福堂方向,则传来了模糊却尖厉的咒骂声。 柳氏母女住的西跨院则静悄悄,只有镂花窗那头时有人影闪动。 傅真微微一笑,迎着沉重暮色,轻快地抬步走向自己的怡心堂。 接下来傅夫人就该照着家法逐个地收拾府中刁奴,齐嬷嬷是傅老夫人自己的人,郑安和齐全可不算了!他们是傅家的家生子,傅夫人说的杀鸡儆猴,他们俩就是那当中的“鸡”! 傅真不怕傅老夫人他们出幺蛾子,他们只有出来,她才能有机会把这些魑魅魍魉全数打尽! 傅太傅虽然是前朝旧臣,但他的贤名却是流传在世的,傅真敬他。 因此她不能让这些渣滓败坏了这座宅子的名声,傅嘉来日还要考功名的,他要做个清清白白的子弟! 想到这儿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傅嘉的脸,在进院门前她停下脚步,从傅夫人给的三百两银子里抽了一张给碧玺:“去看看嘉哥儿这两日怎么样?这给他买零嘴儿。 “然后就说我身子无大碍了,他明日有空可以过来瞧瞧我。”
傅嘉的乳母一病,傅嘉也成了敏感人物,傅夫人怕他间接过了病气给傅真,但凡这种时候都不许他接近傅真。 因此,以往常常都上怡心堂来陪傅真的他,这两日反倒没露面,以至于这这个新来的姐姐都还没跟他说过话。就连临时被派去的紫嫣也没有回来。 如今是时候都来见见了。 碧玺去后傅真就泡了个澡,待她更完衣坐在镜前擦头,窗户就被叩响了。 扭头看去,一张满带稚气,但是笑容却灿烂得像阳光的脸就出现在窗口。 “姐姐!”
傅嘉欢喜地朝她招着手。 傅真道:“快进来!”
傅嘉答应着,随后飞快地掀开帘子进了屋来。 “你都好了?这两日的事情我全都听说了,早就想来看看你,又怕你扛不住。”
傅嘉每个字里都带着高兴,边说还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丝帕包着的小包包。“青竹从家里归来,给我带了好吃的酱肉干,我给你留了!”
十二岁的小少年小心地把丝帕打开,拈了一块肉干递到傅真嘴边。 傅真屈膝张嘴,稳稳地咬住它。而后重重点头:“好吃!”
傅嘉满足得双眼亮如晨星,亲昵地拉着她坐下来,仔细地看她,然后学着大人般重重点头:“看起来精神是好了很多,你没有骗我。这太好了!碧玺说是菩萨显灵了,老太傅也显灵了,她也没有骗我。”
傅真摸摸他的头,想起面前这小孩儿,好几次都在傅夫人不在场的情况替姐姐挨罚,便心疼地问他:“这两日母亲都没有时间管你,你可有哪里不妥当?平时药可都吃完了?有没有什么缺的?”
因为傅真的病,傅夫人这些年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她身上,对傅嘉难免有所疏忽。 但这孩子不但毫不抱怨,相反极为懂事,读书很上进,平日也不与旁人来往,只管埋头于功课,不管对母亲还是对姐姐,都孝顺而敬爱,说句冒犯傅夫人的话,傅筠那种狗男人简直都不配有这么好的儿子。 “我病都好了,药还是在吃,因为想早点来看你。这两日我还是上学放学,做功课,没有出门。什么也不缺。蓝家五公子约了我几次去他家做客,我也没敢答应,怕姐姐找我来着。”
傅真问:“可是隔壁胡同蓝将军家的小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