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回合后,突有一骑退开,裴瞻眼尖看得那正是杨奕提着长戟朝着这边奔来。
他瞬间注目望向邬成平,却见此时,后者胸前正喷射出了两股血柱。他仍直立在马上,提枪指着疾驰而走的杨奕,直到几息过后,才如崩塌的山头一般,轰然倒在了马下!
“……杨先生威武!”
旁边的将领们情不自禁发出高呼。
裴瞻也不禁握紧了剑柄。
杨奕在外这二十多年的经历,他已从傅真口中听过多次,后来也从裴昱口中听说过杨奕少年时的聪明骁勇,若要讲述起来,那确实当得起一句了不起。
可是再多的感慨描述,终究都隔着一层,无法使人触动。
而眼前的杨奕,威猛无双,沉着冷静,虽非将帅,却仍有将帅之虎威,他就像是从书本上走出来,突然鲜活起来了!真实起来了!
这才是活生生的历尽了磨难而不屈的杨奕!
是那个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不凡一面的大周的皇长子!
高常远激动地道:“大殿下之雄风,竟不输我西北大营中的将领!
裴瞻深吸气,深深点头:“有主如此,此番回京之后的事,也就好办了!”
说完他沉声下令:“骑兵营就位架弓!其余人齐攻!”
……
作战之处,是大月的地界。
裴瞻来西北半个多月,早就已经遣使信使去了大月皇庭,此战虽然属于突然触发,就近的已经接到他们朝廷发令的营署也随后有了反应。
邬成平和连旸一党落马之后,酣战到午间,胜败已经明显了。
但叛军显然不甘受死,仍在负隅顽抗。
最后大月兵再杀过来,叛军当中就有将领扬声喊着“不打了”。如此这般的放弃,便引来了更多的人弃阵,日光当顶时,大周,大月,东兹,三方人马已经将所剩已不足三成的叛军给团团围住了。
人数呈压倒之势,不降都不合常理了。
但仅仅大半日就将局势定下,却是最好的结局。
裴瞻此行目的是抓连旸这一党余孽,应对东兹这十万叛军的任务自然有戍边大营接手。
程持礼将连旸押入囚车,梁郅和高常远也已从邬成军的身上搜出了另半枚虎符,以及叛军的帅印等物。
叛逃东兹的时候他们是举家逃蹿,这些东西自然也都随身带在了身上。
大军回到西北大营,高常远他们忙着善后,裴瞻和梁郅他们则整顿装备,预备归京。
正准备去寻杨奕之时,杨奕却先找到大帐里来了。
“你们先回去,我想去趟东兹,见见金旭。”
裴瞻道:“昨夜事发突然,未来得及禀知殿下。真儿来急信,京城有变,眼下殿下与我必须竟快归京不可!”
杨奕铁塔般的身躯骤然停在帐下:“出什么事了?”
裴瞻神色凝重:“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只是阿真却是命五百里快马前来送的信,令我已归心似箭,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
杨奕紧皱眉头,目光扫过帐内梁郅他们所有人的脸庞,只见个个脸上都无大功告成的欢喜,反而都是一脸的紧张,又如何敢大意?
他握住剑柄的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随后他沉下气,大步往外道:“那就走吧!即刻启程!”
他这一刻的果断,令得帐中所有人都抿唇展颜,然后抬步跟上了。
大帐之外,九月艳阳明媚地照耀着大地,远处的黄沙泛出明亮的金黄色,两畔旌旗飘飘的驿道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整装待发的囚车里,连旸等一干祸国余孽已然验明正身,一个个变成丧家之犬颓败地望地地下,而已经受伤过重死去的邬成平等叛军首领的尸首,也都一一排放在平板车上。
——时至今日,延续了整整十四年的西北之乱终告彻底结束。
大周即将开始的,也应该是长治久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