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冠里,堂邑侯府。
自打刘荣太子监国,原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堂邑侯府,便日渐冷清了下来。
刘荣倒也没做什么;
只是自打刘荣监了国,朝野内外功侯贵戚、朝臣百官,便都逐渐发现:在过去,近乎无所不能的馆陶公主,似乎失去了自己的魔力。
――在过去,大家伙犯了个什么事,第一选择,便总是携礼登门拜访刘嫖。
喂饱了刘嫖的饕餮大口,就可以坐等刘嫖走一趟东宫长乐,或直接就是找上未央宫的天子启,随口提上一嘴,事儿也就平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若非田?脑袋活络,在那段动荡的岁月当机立断,迅速将注意力从过去的粟,转移到了如今的‘准精粮’宿麦,长陵田氏硕大的家业,怕不是早就要被败光……
“更何况太医令那边,也说太子无有他恙。”
堂邑侯府正堂,刘嫖含笑端坐于上首,贪婪的目光自面前,那一口口过分沉重的木箱上扫过;
“不过三年而已,眨个眼睛的功夫,我田氏万万家赀,却沦落到如今这入不敷出,坐吃山空的下场……”
“前些时日,鄙人受邀,参加一场商贾群聚的宴席。”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
“眼下,皇帝已然是不大顾及母后了。”
换而言之,关中这千来万人口当中,至少有三百万人的口粮、六千万石以上的粮食,是从长陵田氏手里买回来吃的!
时日已久,朝野内外自也就福灵心至,明白了刘嫖这个办事处主任,已经是被监国太子‘打掉’了。
“太子的事,想必王夫人也听说了。”
田?耐人寻味的一番牢骚,也引得刘嫖面上笑意顿时敛去了三分。
没了上门求办事的功侯贵戚、朝臣百官,刘嫖入项降低了不止一点半点;
偏偏少府内帑,也开始有意无意婉拒刘嫖的巧取豪夺!
“也就我长陵田氏,凭着磨麦生意稳住了阵脚;”
“曾经,叱咤关中的豪商巨贾们,如今却都尽数做了古……”
只嘴上,好似自言自语般道:“栗姬是个蠢的~”
“长陵田氏有这份心,我馆陶,便是断不会矢口不认的。”
这样一来,天子启自知‘时日无多’,故而对太子刘荣百般宽容,更是不惜亲自下场,为刘荣编织羽翼;
――这,已经是政权交接正在进行了!
在这个背景下,天子启最坚定守护的,恐怕便是政权交接的稳定。
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为政权交接的稳定让道。
换而言之,刘荣已经穿上了一层名为‘接掌宗庙社稷’的不破宝甲,任是百般兵刃,都绝无可能伤及刘荣分毫。
“过去这几年,何止是堂邑侯府不好过啊~”
可怜百十年前的田齐王族,到了汉家,却成了累世行商的贱籍;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你长陵田氏,在当年雷厉风行;”
“陛下,不许太子近女色……”
“终归是没有大婚,就算无有子嗣诞下,也还算人之常情。”
被刘嫖一语道破小心思,田?却也不恼,只厚着脸嘿笑两声,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皇后,可还在椒房殿住着呢。”
而是回想起当年的事,刘嫖也是不免恨得牙痒痒。
“――偏偏皇帝,对太子也是听之任之,也是没个做儿子的样。”
若非如此,根本无法解释天子启,为何会对刘荣这版纵容。
未央宫那边,天子启不再过问朝野内外的事,监国太子刘荣那里,架子却是比天子启还大!
至少在馆陶公主刘嫖面前,刘荣这个做侄儿的,架子可比做弟弟的天子启要大多了。
但很显然,刘荣的遗传基因,主要来源于天子启;
非要说刘荣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遗传自栗姬,那也就是相对而言的重情义,以及为人处世时的坦荡了……
“至于我辈商贾‘贱户’,那就更不用说了。”
“――过去这两年,我堂邑侯府的日子,不算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