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桶盖上,陶绮言用包里的湿巾擦掉血,路简明的语音打过来。这次她看一眼屏幕,依旧慢吞吞地处理伤口,直到创可贴平整贴好,她接起。
“路师。”她声音清淡,盯着手心里的掌纹,眼神有些没来由地空洞。
她几乎能猜到路简明的下一句话,一定是问她展馆的事。
“绮言,你在不在会所?”
果然。
陶绮言在这刻弯起嘴角,因为她现,路简明也没有那么难猜,或者一直以来都是。当她狠下心,身边无论是谁的弱点,都无所遁形。
“在。”她只答。
“我能去现场看一看吗?”他先是问,像是怕她拒绝,又说,“明天开展一定会有很多人,我想先安静地看一看她的作品。”
他微顿,语气染上恳求:“我不会待太久。”
陶绮言一时没说话,直到路简明在那边又叫了她一遍。
“绮言,我明天要拿出总设计师的面貌面对媒体,就在今天,你让我看一看她,行吗?”
这个会所不同于几天前的那场酒局,陶绮言不点头,这次没人能给他开绿灯。
“你来吧。”陶绮言说。
她刚才只是在想,如果是妈妈,会不会希望他来,她得不到答案。
她想,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就这样吧。
路简明极低地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像就等在附近一样,陶绮言刚和门口的人打了招呼,十分钟后,路简明就穿过两道安检走到她面前。
陶绮言极隐晦地蹙了蹙眉。
他今天穿灰色的长袖外套,里面是白T,依旧是看不出来年龄的装束。
她在此刻生出异样,觉得是不是路简明以前,经常在简未菱面前这么穿。
她反感地扭头,没理他向自己打招呼,抬脚走了。
陶绮言在现场穿行了一天,很少拿起手机看一眼,除开工作消息,工作日给她消息的人寥寥,除开谭郁川更是不剩几个。
他一天都没消息给她,哪怕早已落地曼哈顿。
没人提醒,下午三点,陶绮言才想起吃午饭,用叉子随意地撕着盒饭里的鸡腿肉,她抬眼看到路简明正伫立在一个展柜前,入神地望着。
他每个展柜都要看很久。
陶绮言走过去,停在他身边,目光投在一处。
一个通体透明,已达玻璃种的翡翠佛。
他突然开口:“我记得它。”
“这是未菱手术前最后能下床的那段时间,回到工作室,我陪她做的。”
陶绮言偏头望向他,路简明也看回来,对视一眼,又移开。“你能找到这么多,真了不起,辛苦了。”
陶绮言想,是的,谭郁川很了不起,也很辛苦。
路简明弯着嘴角,眼神在陶绮言看不到的地方有些怀念,疑似是脆弱的神情。
陶绮言问:“你能再多跟我说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