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自己能力欠缺,所以才只能受制于人。贺兰昭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地说道:“你说跟赤狄结盟对我才有益,此话怎讲?”
闻言,云承这才给他的空茶杯里又续上茶水,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缓缓流淌的溪流上,说:“赤狄地处的环境不好,他们一直都渴望水草肥美的中部地带。忽鲁能力也有限,做领这么多年,用毫无建树四个字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所以,跟赤狄结盟,你有自己的优势,不用担心他有一天比你强大。朕听闻忽鲁的儿子还年幼,有个女儿已经成年,但并没有婚配。你大可以去赤狄,求娶忽鲁的女儿为白狄的王后,为表你的诚意,你可以将东边水草肥美的一块草地送给他们,即便你们有世仇,他们也断然是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肥肉的。你若此时还没有与赤狄合作的念头,倘若让黑狄捷足先登了,即便跟朕联盟,朕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赤狄羸弱,根基浅,你只要确定到时候不是腹背受敌,朕自然有办法教你对付安木烈。”
贺兰昭:“……”
最终云承用三寸不烂之舌使得贺兰昭打消了与熠国联姻的念头。
贺兰昭不便在镐都久留,临行前,云承给了他三个锦囊,都是对付黑狄人的妙计,让他回大都后再拆开。
送走了贺兰昭,云承在落日前终于赶回了行宫。
而在行宫里,等待他的又是一场大的考验——沣河水患加剧了。
沣河水患的折子是在云承回到行宫的前一天送到的。苏慕白并不知道云承去了哪里,魏国公及众位大臣要见明熙帝,苏慕白为了以防云承不在的消息被人现,一直以他需要静养的托词拖着,眼看水患越来越严重,大臣们给他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他有点顶不住了。
还好云承及时回来了。
可是回来后的他收到的却是云英从战前连夜差人上奏的折子,他以明熙帝需要早些熟悉政务为由,希望明熙帝能亲自去一趟沣河灾区安抚这次因水患受灾的灾民。
云承收到这道折子后,整个行宫内气氛压抑,苏慕白、韩起、阳和兰秋都面色严肃,尤其是苏慕白和韩起,眼中竟然流露出壮士舍身赴死的平静决绝。
苏慕白是最清楚这大冢宰的心思的,此番他在前线仍不忘关心镐都的事,明知道明熙帝身体虚弱,还特意上折子让陛下亲身前往,能安什么好心?
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大冢宰也太胡闹了,眼下沣河中游暴雨不断,水患还有加剧的趋势,实在太过危险。微臣及满朝文武大臣是断然不会同意陛下亲自前往灾区的。”
云承自然清楚云英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次试探。如果他同意去沣河,那就说明他还存了爱民之心,云英便可以在外面动手将他堂而皇之的铲除。如果他对沣河的灾情依旧无动于衷,根本不听云英的谏言,那云英还会继续留着他这条命。但云英便会取消攻打薛怀泽,班师回朝亲自去沣河处理灾情。
如此一来,他在岐国布的“围魏救赵”局就形同虚设了,段奕廷的问题便无法解决,随之而来的也将是更大的动荡。
所以,这一次的沣河灾区,云承得去。
他将目光移向苏慕白,说:“不用再劝朕了,这次的灾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朕必须去。虽然朕知道此番前去危险重重,可若朕不去,云英就能放过朕么?他这种光明正大的试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朕若是想让他打消这个顾虑,就必须走这一遭。不然,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试探在等着朕。朕不能一直以身体虚弱为由躲着他,这样只会更加助长他嚣张的气焰。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可是你明知道这是试探,你如果不去,他一时半刻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若去了,就证实了他心中猜想,你只会更危险。”苏慕白急道。
“那朕也必须要去。自打朕回来后,便一直在云英的步步紧逼下后退,朕要打破这种状态,不然这样的被动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苏慕白问:“打破这种状态,陛下可有对策了?”
云承摇头,“还没有想好,路上想吧,不急于这一时。”
几人知道明熙帝做了决定,再劝也没用,只好同时跪下来请求陪同他前往。
云承微微一笑,“朕从未说过不带你们。”
而就在云承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和户部筹集的粮草行至镐都城外三十几处,东方珏趁着他们半路休息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云承的马车。
大队人马休整完毕再次拔营出时,云承才现东方珏。
车轮滚滚,他递给了东方珏一个无奈的眼神,说:“若是我朝的大冢宰雇的是像你这样的武林高手,恐怕朕已经死了上百次了吧!”
“还行吧,”东方珏挠了挠头皮,“是我让阳支开了苏慕白,不然我是绝对瞒不过他的。更何况,韩起和阳功夫也了得,要不是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我未必能这么容易的进来。”
“其实这一趟,你不用跟朕去的。朕既然敢去,就还是有几分把握活着回来的。”
东方珏瞪他,“只有几分把握怎么能行?抛开过往的情义,我还是你的谋士,若连保护你的安全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辅助你谋天下?既然无法阻止你去灾区,那就只好保证你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活着回来,不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不说旁的,就那浪荡子都能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东方珏双臂抱胸,事不关己道:“你跟我说没用,这消息恐怕早就让兰秋送出去了。”
云承没再说什么,送出去就送出去吧。不过现在阿轩应该分不出精力来担心他,毕竟“围魏救赵”的棋局已开,他们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的。
“话说,你这一动可就中了云英那老臣的奸计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东方珏问道。
云承不紧不慢地说:“这一趟我非去不可。阿珏,从在雁雀城的时候我就开始反思,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云英得寸进尺,这样的试探也会无休无止。我要主动出击。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其实我身处的环境和我父皇、皇兄们的都不一样,三皇兄用他的牺牲扶持了魏国公,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经不再是云英一家独大。魏国公已经壮大到可以与他分庭抗礼。我要用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来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东方珏问:“你是说让他们狗咬狗?”
云承点了下头,将身后的靠枕移了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对,自三皇兄驾崩到我登基也有几个月了,你帮我搜集了不少朝中信息,我也通过自己安插的眼线了解了一些。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你给我递过来的关于沣州知府陈衍掌握的魏国公私占良田的消息吗?”
“当然记得。这陈衍原是六大柱国的梁国公,早些年间被云英打压,他选择了明哲保身,所以才来了这众朝臣都不愿来的沣州,做了这里的知府。”
云承苦笑,“沣州境内多水患灾情,还动不动就有流民暴动,这个地方的知府是最不好当的。”
东方珏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自从魏国公在庙堂的势力壮大起来后,云英就一直想要找他的错处和麻烦,想以此来打压他,奈何魏国公做事严谨小心,根本没有给云英找他错处的机会。
可就在去年,沣州知府陈衍却无意间现魏国公在沣州城郊外五十里处的苏家村占有大量私田。原本陈衍还以为那是一块沼泽地,无法种粮才荒废着,后来经多方面了解才知道那一大片地是属于魏国公的。
而曾经在那一带的耕种的村民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件事让陈衍一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六大柱国还剩下最后一位在庙堂之中,而他们现在的这个局势又都是云英一手造成的。身为地方知府,他本该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的,可他却没有。
他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