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匹拐子马,跟他一样老得掉牙。
虽每日草料供应充裕,却越喂越瘦骨嶙峋。
秦逍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望着杂草丛生的道观门扉,渐渐有些倦了。
与此同时,东十三坊第三号铺面前。
书生刚刚咽下第三块桂花糕。
整条街坊早已萧条破败,这桂花糕是他自己随身带的。
他带了糕却没有带水,想接些雨水顺嗓子,又怕行为不雅影响仪表,最终还是干咽了几下口水了事。
“三分饱,刚刚好,办正事。”
撑伞,提灯,挽起长衫下摆,书生离开了三号铺面。
不多时,他来到双生观前,望了望刚刚写好的门楣。
“好对子,可惜墨迹未干就沾了雨水,有失斯文。”
自从相国府出事后,临近里坊早成了门可罗雀的空宅。
靖朝人信奉鬼神,对这种大凶之地避之不及。
一年来除了落魄乞丐,几乎没有书生这般衣着光鲜的外客光临了。
也鉴于此,双生观的大门是敞开的。
门口距离主观不远,坐在主观屋檐下的秦逍猛然睁眼,死死盯紧了突兀造访的外客。
砰砰砰。
书生抓起一侧门上的铺衔环,轻轻拍了三下。
“雨天叨扰清梦,恕小生这厢唐突了,敢问我可以进去吗?”
“想进就进来,门没关你又没瘸。”
话虽这么说,秦逍两侧鬓角已然渗出冷汗。
“那可不行,有失读书人的礼法,该有的招呼必须周全。”
书生挽起下摆迈步而入,缓缓来到道观院落中央的炉鼎前。
“福主,是来烧香还是求卦?”
秦逍问了一嘴,借着雨幕打量书生。
面白无须,身形修长,瞧着刚过而立之年,五官质朴却棱角柔和,给人一股春风和煦的亲近感。
虽下着蒙蒙细雨,可书生却白衣胜雪,随手轻轻拂袖,便已是半个江南。
他右手提着一盏孤灯,还提着一柄红油纸伞。
伞柄毫不沾肩,灯垂,伞直。
一人一伞一灯,一白一红一黄。
衬着四月春雨,恍若谪仙临尘。
沈晏池
秦逍不晓得为何要白日点灯,不过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书生的伞稍稍靠右,撑伞仅仅是为了灯火不熄,而那些纷纷扬扬的雨水,却在其周身一尺外纷纷改道,顺着其身形轮廓聚拢成涓流而下。
白衣渡春雨,点滴不沾身!
修行者!
秦逍心中沉,倒是书生依旧气定神闲,一边向秦逍单手作揖行礼,一边回应刚刚的问话。
“世子说笑了,沈某就算要卜算吉凶,也得去扶风山上拜谒真天师,何必遭这个罪来此凶宅?”
“你认识我。”
“世子又说笑了,试问靖朝天下,谁人不识君呢?”
“废话少说,魏家派你来的吧。”
“世子明知故问,倒还真有几分读书人的谦逊。今日突然造访实在抱歉,那么请问世子,我现在可以杀你了吗?”
明明是让人寒毛直竖的话,书生偏偏又说得那般温柔。
秦逍可不跟他客套,直接扯着脖子往偏房大吼。
“老黄!有人要杀我!”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