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坟简陋,坟包塌瘪,坟前立一木牌,牌上无字。
坟前摆了两只馍头,外加两颗干瘪红枣。
这坟自然是给老黄的。
虽说剑黄巢径自走了,可毕竟相识一场,秦逍总觉着如此才宽心。
“老黄,我先走了,我会记得按时吃饭。”
牵马,回。
老黄先前所言不差,他的腿脚经过五日,已经不用再依靠拐杖,除了行路有些虚浮外,瞧着已然跟常人无异。
秦逍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混着五日内积压的入城人潮再入江陵。
按照老黄所言,若要赶在六月十五抵达冲虚剑派,他就必须走江陵西城门上庐陵官道。
他现在所处的东南偏门走不得,不光方向完全相悖,即便能出去也走不到向西官道上,中间横亘着茫茫江水,想坐渡船也必须查验身份!
进了东城门,秦逍便现城中贴满了悬赏缉拿的告示,画的正是先前自己锦衣华服的模样!
这些悬赏令很显然是五日内搞出来的。
以往他全身瘫痪蜗居双生观,老黄负责出门买菜打点生活。
一年来相安无事,江陵城坊间巷弄老黄都走过,根本没人相信秦逍能活下来,一年中也没瞧见过任何缉拿文书。
秦逍倒是不太担心被认出,毕竟此刻的他状若乞丐,一身河泥恶臭还跛着脚,跟风姿绰约的相国世子九千岁可谓天差地别。
秦逍一边牵马疾行,一边心中默默揣度。
有件事他一直没想明白,明明一整年都相安无事,到底是谁走漏了他的风声?
毕竟一年中双生观门可罗雀,他也从未见过生人到访,但沈晏池就这么突然来了。
好在他是双生观第一个外客,亦成了双生观里第一个死人。
可无论怎样,眼下他还活着的消息已经坐实。
未来的江湖路远,他必须步步为营更加谨慎。
晌午时分,秦逍又回到了东十三坊。
大靖潜火司救援及时,双生观虽烧塌了,可火势并未蔓延到相国府邸。
毕竟秦家曾经门高户深,虽风光不再,可那两丈高的府墙却水火不侵。
秦逍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相府,不过他不走正门,而是钻了东南角一处被遮蔽的狗洞。
毕竟是自家老巢,一砖一瓦秦逍都了若指掌。
自从惊蛰夜血案生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府。
整座府邸还是黝黑一片,断壁残垣比比皆是,腌臜的腐败凝腥触目惊心。
不过秦逍却恍若未觉,毕竟他向来心如铁石,也根本不是来睹物思人的。
在原本自己居住的冬暖阁位置,他找到了一方先前留下的地窖。
地窖的位置极为隐蔽,上有藤萝遮蔽,旁边傍着茅房。
先前他做世子时,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亦没少接纳豪绅重礼。
别看他生来纨绔,居安思危的意识却很前,那些金银珠宝玛瑙如意,都被他挑拣了一部分丢在了窖里。
以往他四肢瘫痪蜗居道观,老黄每日买菜烧饭的吃穿用度,都是从这里取的银两。
秦逍向来都很市侩,眼下要孑然一人闯荡江湖,自然是要带足盘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