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面色渐渐有些黄,眼神闪躲道“羲和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问你啊。”墨熄森然道,“一心造势,甚至不惜污蔑自己侄女的清白,你们这一支慕容旁族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又何必再来问我。”
“你你”表叔肥厚如猪肠的嘴唇哆嗦半晌,眼珠子四下乱转。却也因为心虚而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墨熄直起身子,有些恹恹地闭了一闭眼睛。
正当他准备结束这场对话时,那表叔却忽然重新想着了一块新的立足之处,扬眉急急喝道“墨熄,你你你、不用编排别的理由我看你、你就是个冷血薄情之徒”
“”
“梦泽自幼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不知道你原本对她有意”
墨熄的凤眸都睁大了,在这一番争执里他有过错愕,有过厌恶,有过愤怒也有过倦怠,唯独没有过茫然。但表叔这一句话几乎都要把他给震懵了。
他几乎是噎了一会儿,才问道“我怎么就原本对她有意了”
表叔道“你若不是原本对她有意,她何至于在洞庭水战时为了救你,自损至此她既然曾经能够那样对你,定是因为你待她亦是不薄,否则谁会无缘无故为旁人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你想说是梦泽自作多情不成”
墨熄当然不可能为了撇清自己,就把“自作多情”这样的判词扣在梦泽身上。表叔见他沉默,愈得劲儿“如今她身子垮了,年岁也大了,你便看不上她,急着与她划清界限。人都说羲和君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原来你非但不是个君子,还是个负心薄幸的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最后八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帐篷里沉默许久,忽有人清脆抚掌。
“真棒,讲完了吗兄弟”
表叔转头一看,见拍巴掌的是墨熄身边那小侍卫,不由怒道“怎么又是你都说了你不配和我交谈”
顾茫笑道“我也没打算和你交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把话说过瘾。”
说罢转头对近卫道,“劳兄弟你把这位前辈带下去吧,找个帐篷关起来,管得严一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前辈舌灿莲花,陈词实在太过出彩,放由他这么出去嚷嚷,咱们这仗也不用打啦,直接给羲和君定罪罢。”
近卫还沉浸在“羲和君居然真的和人在帐中私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磕巴道“啊那,那墨帅您看”
墨熄还未话,就听那表叔嚷道“姓墨的就算你此刻关了我又能怎样有本事你昭告整个重华你另有新欢了啊,你别说我们慕容旁支居心叵测,且看看其他无关之人将会如何评判你我告诉你火球儿,你负了梦泽,你就是德行败坏至于私下里攀上你的哪一位,她就是”
就是什么他是来不及说出口了。墨熄倏地抬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墨熄的力道极大,虽并不打算伤及此人,盛怒之下却还是将他扼得喉头一歇,差点背过气儿去。
墨熄将他单手从地上提起来,盯着那张不住涨红的脸道“我忽然想起来了。”
“前辈,你叫慕容烈,是不是”
慕容烈被他捏凌空离地,双脚乱蹬,面如猪肝地翻着白眼瞪着他。
“传闻中,先望舒当年执意不愿娶赵夫人为妻的时候,曾有百官谏言。其中言辞最为刻薄激烈者,便是一位叫做慕容烈的远亲。”
“是你吧”
“呜呜呜”
墨熄黑色的眼眸中闪着冰冷的光泽,显然已是忍到了极致,一字一顿道“从先望舒,谏到我身上。前辈您还真是三十年如一日,时时刻刻在替别人家的亲事忧思劳碌。不过晚辈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梦泽于我如妹,哪怕在重华人的口中我成了无耻之尤,我也绝不会娶她为妻。”
慕容烈都快被他给捏死了,两眼翻白呼哧气喘,看得周围两个赤翎营的贵族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眼见着再捏就真的要出人命,墨熄修长的手指这才一松,慕容烈便如稀泥一样蓦地跌坐回了地上,捂着红通通的脖子不住地喘气。
“前辈或许曾在先望舒的身上谋得了利好,但是我今日提醒你一句。先望舒是先望舒,我是我。三十多年前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会在我身上重演。重华不缺一位先望舒了。”墨熄顿了顿,“也不缺一位赵夫人。你省心吧。”
说罢之后,便恹恹地挥手,命近侍将他与另外两个传谣之人一道压了下去。
待人都退下了,墨熄抬手,在帐营里重新开始施加结界。
顾茫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墨熄,他虽是逼得急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圆过去的办法,中午帐篷里的事情,你又何必要如实承认呢”
墨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止和他承认了。我也已经与梦泽说过了。”
顾茫惊了一下“说什么”
“说我早有中意之人。”
“”
“以前就对她说过,她不信。但最近大概是觉察到了一些什么,所以也知道我没有骗她。”墨熄道,“你不必多想,这种事情迟早也是瞒不住的,明日还要再攻大泽城,我还有些卷宗要看,你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