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贺章不知道,再过几年满院子追着宁宁的是他自己。
不过不是揍,只是皮得抓不回来。
拾级而上。
他走得不快,像是故意拖延着时间……
但墓园这一片本来就不高,大概十几多分钟后,就走到了附近。
离得近,林书颜听到了声音。她凝神听去,询问地看向贺章。
贺章声音很低,“是老贺。”
他们站在下面一排,茂密的松木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人。
贺章正想上去,被林书颜扯了扯袖子,她压低声音,“我们在这等会儿吧。”
男人沉默片刻,放她下来站好。他解开外衣铺在石板路上,让林书颜坐。
两人并排坐在下一级台阶。
松木遮住太阳。
微风徐徐吹来,带着山间青草的气息。
林书颜靠在他身上,两人都没说话,因为贺平国的方向正传来喃喃自语。
“我差不多走了啊,走晚了,嗝……那几个小兔崽子遇上又要闹腾。”
这句说完良久,也没听到脚步声。
拭擦干净的墓碑前,贺平国站在那里颓然叹了口气。
“温沁啊…我搞不好,当不好爹,搞不好几个兔崽子。”
严肃威风的长,佝偻着背,脸上带着一夜未睡和宿醉候的疲态,“你说你……怎么走那么早呢。”
话里难掩遗憾和无奈。
贺平国重新又坐了下去,擦着墓碑上已经染上风霜的刻字,“回想往事,我只想你自私一点…
当年,前线战事紧张,敌军打到通达关,得知你病了的消息,我想调军医回来,那时候军医、药材金贵,你偏不让……”
“我哪里想到啊,你看着温和,性子比谁都倔。”
贺平国失声哑笑,“‘前线无数伤员等救,为我一人违背纪律,私自调人浪费药品,我死都死不安心’,‘要是调人回来,我就先跳湖了,好死的干干净净’,呵呵。”
贺平国怅然笑起来,夹着苦涩,“瞧瞧你说的话,每一句都这么有道理,这么倔。”
他粗粝的手抹了一把眼睛,热泪灼着手心。
气吗?
气。
气她性子过刚,气她那时候只想着家国大义。
等到结束战役,贺平国回到家只见一封信,和一个墓。
贺平国气了太多年,气她毅然不顾生死,抛下子女和自己。
拆开的那封信里,却字字句句是掏心挖肺的歉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