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是我的主张,如今天下,我大赵非是最强,有西梁虎视眈眈,有大理国师执新政而治国,北伐一旦失败,代价之大,你无法想象,故忍一时,自是无错。”
安乐笑道:“既然秦相连这般国恨都能轻易忍下,为何不能忍这一时之恨呢殿前会试在即,我若未能登三甲,自然会有大赵律法压我,届时秦相再想对付我,自然无需如此大动干戈。”
狂妄
秦离士目光一凝,盯着那白衣胜雪,却凝聚着宛如白蟒横空无敌势的少年。
他也听出了少年言语中的意思。
固守南方,不过江而战,自是以稳妥为主,秦离士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身为当朝宰相,一旦做出过江北伐决定,若北伐失败,他所需要承受的乃是千古骂名。
他秦离士不愿去赌,他身后那些支持他的文武百官,也不愿放弃临安的蚀骨销魂与如梦繁华与他去赌。
至少,他作为宰相的这期间,不会去赌,也没必要去赌。
安乐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秦离士亦是懂得。
少年很自信,他自信能在殿前会试上登临前三甲,而今日这话,是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一旦失败,必然受大赵律法压身,届时落入大理寺昭狱内的少年,自然再无挣扎的余力。
而这是少年自己选择的路,他放弃了外力的相助,赌一份对自身的自信。
();() 不愧是胆敢走李幼安聚无敌势的传奇路的少年。
哪怕是秦离士此刻也有几分欣赏少年的胆魄,但欣赏归欣赏,杀子之仇是不会就此消弭。
秦离士冷冷看着安乐,眼眸之中杀意尽数退去。
他的身形飘然落下,落在了城楼之上,大红官袍于重新坠下的春风春雨中猎猎作响。
“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在大理寺的昭狱中提前整理干净一间牢房做你的埋骨地。”
秦离士道。
话语一出,意味着他忍了。
今日他不杀安乐,也不需要与李幼安、赵黄庭和花解冰等人搏杀,掀起一场临安的风暴,于他而言毫无好处,甚至会折损太多的强者。
但,他会一定会让安乐在殿前会试上无法登前三甲。
自信的少年终将死在自己的自信之下。
秦离士很清楚,安乐的这些背景这些底牌皆不过是一时的虚妄罢了。
李幼安和狄藏终究要离开临安前往沧浪江,赵黄庭大限将至终会殒没,花解冰与林府衰弱已经是必然。
少年背后的支持者,会如秋花般一瓣瓣的凋零,最后剩下少年裸露而出。
那时候,他秦离士要杀少年,易如反掌。
正如少年所说,国仇他都可以忍下,这点仇怨为何不能忍
冰冷的目光望着御剑过临安府上空,出了城池的白衣少年,秦离士缓缓闭上眼。
李幼安望着闭上眼的秦离士,又看了一眼御剑出城的安乐,忽然轻笑了一声。
如此一来,安乐是将自己真正逼上了绝路,但一旦于这趟绝路上走出,少年的未来或许会无比的璀璨与绚烂。
李幼安飘然出了城。
秦离士依旧闭着目。
临安府上空,太庙老人赵黄庭不由嗤笑:“没意思的很,还以为你秦离士会因为儿子的死,而不顾一切的厮杀一场呢,老朽都酝酿好战一场了,结果你又忍了,不愧是秦离士,真能忍。”
“一点都不爽利。”
“有的时候,忍让意味着放弃机会。”
“面对元蒙帝国是如此,面对安乐这小子,亦是如此。”
扔下一句饶有深意的话语,赵黄庭持着竹杖落回城内,他知道李幼安带安乐去何处,故而并未跟上去。
李幼安能带安乐去那地方,自然是非常看好这小子,他便不去凑热闹了。
武魁狄藏身上气血滚滚,如血色蛟龙蔓延周身,他盯着城楼上闭目的秦离士,这个阻碍北伐的最大权臣。
他视线挪开,落在了离去的安乐背影身上,兴许,安乐会告诉秦离士,一味忍让的下场。
花解冰和林四爷对于秦离士自是无话可说,林府与秦相府水火不容。
一场弥漫整个临安府的风暴,并未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