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叮嘱道:“徒弟啊,莫当小可。王法不容。你须仔细!”
行者笑道:“放心,放心!老孙自有道理。”
好大圣,话毕,将身一纵,唿哨的跳在空中。怪哉:上面无绳扯,下头没棍撑。一般同父母,他便骨头轻。伫立在云端里,往下观看。只见那城中喜气冲融,祥光荡漾。
行者道:“好个去处!为何灭法?”
看一会,渐渐天昏,又见那:
十字街灯光灿烂,九重殿香蔼钟鸣。七点皎星照碧汉,八方客旅卸行踪。六军营,隐隐的画角才吹;五鼓楼,点点的铜壶初滴。四边宿雾昏昏,三市寒烟蔼蔼。两两夫妻归绣幕,一轮明月上东方。
他想着:“我要下去,到街坊打看路径,这般个嘴脸,撞见人,必定说是和尚;等我变一变了。”
捻着诀,念动真言,摇身一变,变做个扑灯蛾儿:
();() 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本来面目化生成,腐草中间灵应。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但见他翩翩翻翻,飞向六街三市。
傍房檐,近屋角。正行时,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
他道:“这人家过元宵哩怎么挨排儿都点灯笼?”
他硬硬翅,飞近前来,仔细观看。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歇往来商贾”六字,下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
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又伸头打一看,看见有八九个人,都吃了晚饭,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
行者暗喜道:“师父过得去了。”
你道他怎么就知过得去他要起个不良之心,等那些人睡着,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
孙悟空趁着夜色暗暗做些手脚,看的云头陆寅发笑。
到底是个猴子,手脚既利索又不利索。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望,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徒弟,可过得灭法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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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
八戒道:“哥,你说那个哩不做和尚也容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
行者道:“那里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
那呆子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如今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怎么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没收顶绳处。”
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正事!端的何如?”
行者道:“师父,他这城池,我已看了。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城中的街道,我也认得。这里的乡谈,我也省得,会说。
却才在饭店内借了这几件衣服、头巾,我们且扮作俗人,进城去借了宿,至四更天就起来,教店家安排了斋吃;捱到五更时候,挨城门而去,奔大路西行,就有人撞见扯住,也好折辨:只说是上邦钦差的,灭法王不敢阻滞,放我们来的。”
沙僧道:“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
真个长老无奈,脱了褊衫,去了僧帽,穿了俗人的衣服,戴了头巾。沙僧也换了。
八戒的头大,戴不得巾儿,被行者取了些针线,把头巾扯开,两顶缝做一顶,与他搭在头上;拣件宽大的衣服,与他穿了。
然后自家也换上一套道:“列位,这一去,把‘师父徒弟’四个字儿且收起。”
八戒道:“除了此四字,怎的称呼?”
行者道:“都要做弟兄称呼:师父叫做唐大官儿,你叫做朱三官儿,沙僧叫做沙四官儿,我叫做孙二官儿。但到店中,你们切休言语,只让我一个开口答话。等他问甚么买卖,只说是贩马的客人。
把这白马做个样子,说我们是十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卖马。那店家必然款待我们,我们受用了,临行时,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却就走路。”
长老无奈,只得曲从。
眼下这唐僧四人羊装打扮,这才有了几分行商模样,孙悟空又给白龙马耳语几句,四人散开,把白龙马牵在当中,左右拿下多余行礼,挑在肩上,借着夜色就要进城。
这城是个太平境界,中间皇城红光起,四周百姓人声望,是故陆寅也多看了几眼,权当看的稀奇。
这一看,还真有那意外收获,黄粱的西楚国使者就在城内做客,正陪着灭法国国王谈天说地,言语间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上国风范。
西楚国,不必唐朝庞大,但也城池近二十有余,版图不小,已经和祭赛国联系上了,这边的使者队伍竟然能走到这来?
陆寅心中感叹,仔细一看,这使者身上有些法力,相比也是缩地成寸的能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