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道:“你这些年苦练武功,就证明你还是没有放下,今日我来,我们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慈心看了看西川四鬼,问道:“这些人,是你带上来的?既要胜我,又何必伤及他人?”
那老妇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比武胜过你,你就同我回去,比武时间、地点由我来挑。那我决定,就定在此时此地。我虽然武功不及你,但是与我比武,你必然要消耗大量内力,若是你用内力先救这位重伤的姑娘,与我比武,怕你没有胜算,若你不救这位姑娘,那比武之后怕是你也无力回天了。看你这出家人,倒是要如何决断才好呢。”那婆婆一边说,一边指着慕容雪霏,神态得意。
慕容雪霏心想:好缜密的心思,这位婆婆先是通过西川四鬼将我重伤,然后给慈心大师出了一个难题,救与不救,大师都面临两难境地。她不忍慈心大师为难,道:“大师,我不打紧,你先胜了她再说,若是为我消耗心神,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都会身陷险地。”
阿蔓担心慕容雪霏的伤势,叫道:“慕容姑姑!”
慈心大师对那老妇道:“阿如,等我救完这个姑娘再跟你比试,但是你须答应我一件事,无论胜败如何,你要约束这四人,不可为非作歹。”原来这个老妇全名沈亦如,慈心大师此时叫她名字,是想让她念在旧日的情分上,万一自己战败,也不至于让这四人胡来。
爱气鬼见到双方有缓和之势,心中不悦,道:“我们兄弟上山,怎么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干,不干!”
沈亦如瞪了他一眼:“即便不能学到洞里的武功秘籍,等下山之后,我也会传授几招拿手功夫补偿你们,否则,你们几个就在这山上长眠吧。”爱气鬼听了这话,知道要是硬来,真也是讨不了好去,便不敢再说,只得在一旁,静待事情变化。
慈心大师复又走进洞中,双手连挥,石壁上刻着灵光剑法的图案纷纷剥落,石屑在地上堆积了一层。慈心大师见到今日之事难以掌控,便想这壁画留着可能被心怀叵测之人所利用,那便不如毁去,以绝后患。沈亦如大呼可惜,但也明白真正毁掉它们的,其实并不是慈心,而是自己。可为了达到目的,别说是绝世武功,就是金山银山她又怎会放在心上?
接着慈心大师出来为慕容雪霏疗伤,慕容雪霏待要说话,慈心大师用柔和而又不可抗拒的声音道:“若我不救,你怕是难以熬过今天,日后我又如何面对佛祖?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慕容雪霏只得坐下,只觉得后背上两股暖洋洋的气息从慈心大师手掌源源不断输送而来,让她的心中感到无比宁静祥和。慕容雪霏面如白纸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过了半个时辰,慈心大师缓缓站起,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沈亦如嘴角微微上扬,已摆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怎样,准备好了吗?”她好胜心极强,为了取胜,丝毫不给慈心休息的时间。
慈心道:“若是交手,必有伤亡,我们不如换种比法,点到为止,如何?”
沈亦如争强好胜,自然不肯示弱:“你说,想要怎么比?”
慈心道:“我自站在这里不动,你若三招之内能让我动一步,便是我输,否则,便是我胜。”
沈亦如自认为有九成把握,道:“你可不许反悔”。
她抽出腰间的匕,那匕上闪着幽幽的青光,一眼看去,便可看出是少有的神兵利器。慈心大师不用兵刃,只用一双肉掌与之相搏。沈亦如身形迅捷无比,使出一招“图穷匕见”,匕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朝着慈心的胸口刺去。慈心双掌轻轻一推,一股气浪往前推出,气势磅礴,那匕在慈心的掌前却无法再前进一寸了。沈亦如才知慈心的功力这几年进展神,已远在自己之上,哪怕经过刚才的消耗,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她又转到慈心的身后,一招“荆轲刺秦”直指慈心的后心。慈心并不回头,手中多了一根枯枝,树枝往匕上一挡,那削金断玉的匕竟不能将树枝砍断。两招过后,沈亦如心灰意冷,想不到苦练多年,仍然不能望其项背,第三招再也没有勇气再使出来。她幽幽地叹道:“罢了,罢了……”心一横,匕往自己颈中刺去。
慈心大师内力耗损,无法用剑气相救,只得腾空而起,跃到沈亦如身旁,伸手将那匕夺过,又落回方才站立的地方,却感到一阵刺痛,爱气鬼趁机偷袭,钢叉已刺入他的后背。若在平时,慈心断不会如此轻易受伤,一来为慕容雪霏疗伤消耗不小,二来经过一场酣斗,关心则乱,三来这一变故来得突然,众人都未曾料到。慈心大师挥掌一劈,将钢叉斩断,自己依在大树之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沈亦如也没想到西川四鬼会突然偷袭,忙去查看慈心的伤势,突然“啊呀”一声,中了爱财鬼的铜钱镖,也倒了下来。
一日之内,迭遭变故。爱气鬼此时趾高气扬地道:“我们西川四鬼什么时候吃过这亏,你们尽拿我们兄弟来戏耍,要是今日不将剑法交出来,让你们葬身此处。”
此时爱色鬼和爱气鬼尚且能战,阿蔓思量,以自己之力,战胜一人应没有悬念,但是两人联手,则实无必胜把握。其他三人都是重伤,自己更无能力保全他们。霎时之间,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对爱气鬼道:“喂,丑八怪,石壁上的剑谱虽然丢了,但是我脑子里却有,我跟你们下山去,将剑谱写给你们。”同时自己向慕容雪霏使了个眼色,叫她放心,自会寻找脱身之计。慕容雪霏隐隐担忧:阿蔓引着这些人下山,是为了保护我们,可这四人绝非善类,手法卑劣,阿蔓年纪轻轻,又如何保全自己?待要再催动体内真气,却现自己受伤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气息一凝滞,又吐出一口血来。
爱色鬼见到己方占优势,胆子也大了起来,色咪咪地瞧着慕容雪霏:“我看着个大点的美人儿也不错,要不跟我们一起走。”
阿蔓“哼”了一声:“若是你们有其他非分之想,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我就把剑法烂在肚子里,你们再也休想再得到。”
爱财鬼最是精打细算,道:“姑娘,我们只为剑法而来,不为别的,千万别冲动。”爱酒鬼也出声喝止,不让爱色鬼乱来,阿蔓这才放心,随着四鬼,一同往峨眉山下去了。
除了爱气鬼之外,其他三人,各自带伤,便由爱气鬼和爱色鬼两人看着阿蔓,其他两人先去治伤。阿蔓心中又自后悔:都怪自己平时贪玩,不好好练功,要是能有慕容雪霏的功力,也不至于今日被这四鬼掠去。不过她天资聪颖,知道若是不把剑法完全透露出来,四鬼暂时不会对她下手。只是爱色鬼时不时用他那一只色咪咪的眼睛打量她,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爱酒鬼是个武痴,爱财鬼想着拿了剑谱换钱,爱气鬼便依着两位兄长的旨意,一方面是看着阿蔓,一方面是防止爱色鬼有什么歪主意。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对阿蔓倒是比较客气,只盼她能将剑谱快些写出来。阿蔓则故意放慢度,催促之时,只说自己记不清楚,需要慢慢回忆。如此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阿蔓寻思脱身之计,却始终未能如愿。爱气鬼是个急性子,早已有些不耐烦,时不时催着阿蔓,阿蔓就胡乱写些剑法来打他。爱气鬼觉得不对,阿蔓则解释为这剑法极为高深,想练到最高层次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及。但是爱财鬼极为精明,阿蔓只好写些凝水成冰的手法,但是如何运气,却又语焉不详。爱财鬼觉得比自己所学的的武功高明不少,只道是自己悟性不够,一时之间也未怀疑。爱酒鬼的武功是刚猛一路,于这精巧剑法似懂非懂,只是那爱色鬼,对武功钱财并不感兴趣,还没等阿蔓将剑法写完,便整日里对她想入非非。阿蔓心想再拖下去不是办法,毕竟夜长梦多,这爱色鬼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吃了,却是可以加以利用,便有意无意间向爱色鬼多瞧几眼。爱色鬼更加神魂颠倒,整日里心中就像有无数个蚂蚁爬过。一日,阿蔓趁着无人,悄悄对爱色鬼道:“我好看吗?你整日里把人家看得好不自在。”
阿蔓此时已是少女初长成,一身蓝衫似水般灵动,微微一笑灿烂了整个冰雪霜华,纤腰玉带,薄雾轻纱,丝毫不输慕容雪霏当年。“自然好看。”爱色鬼一边说一边想要拉阿蔓的手,阿蔓连忙把手抽开,道:“别急,色鬼,我今日若是与你在一起,他日我写完剑谱,你的那些兄弟们就把我杀了,那时只会让你徒增悲伤。”
“你若对我有意,我自然与我的三个兄弟协商,我们结为百年之好,岂不是皆大欢喜?”爱色鬼见阿蔓对自己的态度好了起来,立马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阿蔓却故意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你那三位兄弟,一个爱酒如命,一个精打细算,一个脾气暴躁,哪有你这般懂得怜香惜玉?即使是暂时答应了,也难免日后再来找些个机会来害我。论武功,你们不过在伯仲之间,你一个人,又怎能护我周全?”
爱色鬼搓着双手,焦急道:“你说得倒也在理,这可如何是好?”
阿蔓道:“我们找个机会一起逃走,然后隐姓埋名,我把所有的剑法都教给你,等你的剑法练成,那我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阿蔓所说之事非小,爱色鬼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一方面他被阿蔓的美色所诱惑,另一方面他又怕被其他三鬼所不容。阿蔓便再激他一激,一边哭一边向柱子撞去:“既然你不肯,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免得受你们欺侮!”
爱色鬼赶忙拦住阿蔓,道:“我答应你,只是,我们要怎样才能逃走?”
阿蔓道:“我在剑谱中稍加改动,你假装与你的兄弟一起修炼,等到他们走火入魔之时,我们便一起逃走。”
“可是他们毕竟是我的兄弟,如此行事,于我良心何安?”爱色鬼仍然下不定决心。
“不碍事的,我之前练功,也曾用错了法子,只需要调养个三五日,身体便没有大碍。”阿蔓解释道。
爱色鬼听了,十分高兴,这样既可以抱得美人归,又不用伤害自己兄弟的性命,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阿蔓写下了新的剑谱招式之后,他便约了其他三鬼一起练功。爱酒鬼和爱财鬼由于重伤初愈,练了不久就觉得浑身难受得紧,还道是近日以来进境太快导致,但爱气鬼眼前一黑,直接坐在地上。
阿蔓道:“我们快走!”
爱色鬼会意,又怕阿蔓就此逃走,头也不回跟着阿蔓往外跑去。其余三鬼这才知道被阿蔓和爱色鬼算计了,都破口大骂,一来骂阿蔓诡计多端,二来骂爱色鬼见色忘义。阿蔓出得门来,越走越快,爱色鬼在后面大叫道:“小姑娘,等等我。”阿蔓哪里还等他,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谁要等你,我这就去了。你那些兄弟可是饶不了你,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