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医”字。
“三先生!”
齐平蓦然回归本体,呼吸急促。
……
……
临城,都指挥使司。
入夜后,这座王庭核心所在,灯火通明。
衙门西北方位,灰黑色的建筑伫立,赫然是仿造诏狱的外形。
这里,正是临城守卫最严密,看押重要犯人的地牢。
此刻,地牢深处,火盆燃烧起晦暗不明的光,照亮旁边牢房一角。
一名名被禁锢气海,用禁魔枷锁,锁住手脚的书院弟子横七竖八,躺在巨大牢房中。
空气恶臭、浑浊,狭长甬道里,不时传出惨叫声。
“恩。”
蜷缩在墙角沉睡的禾笙倏然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火光照亮她半张脸。
月白色的儒袍焦黑,残存着打斗的痕迹,但尚且保持干净。
她没有什么表情的禁欲系脸庞格外苍白,显得尤其虚弱,皮肤近乎透明。
头略有凌乱,鼻梁上的水晶磨片眼镜半个破碎了,半个完好。
此刻,禾笙鼻头、额头沁出汗珠,好似做了噩梦。
“三先生,您怎么了?”旁边一名年轻弟子问。
禾笙摇了摇头,望向牢房里,那一双双,来自学生的眼睛,摇头说:
“没事,睡吧。”
方才,她被封锁的“医”字神符,似乎有所苏醒,但她细心感应,又好似错觉。
禾笙苦笑了下,心想自己是被关糊涂了,已经产生这种幻觉了。
“先生,我睡不着。”
一名女弟子虚弱地说,她两条腿都断了,只有半个身子靠在稻草上。
禾笙记得,她是个极勇敢的学生,在最后时刻仍在拼死搏杀,而有类似伤势的学子,还有许多。
破城战里,太多的书院学子战死,或残疾,她这个“医师”正是为了救人,才落在了后头,与大部队脱离。
从而被蛮族神隐活捉,封掉修为,丢入地牢。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众人没有时间概念,蛮子会换着花样来“劝降”,支撑他们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王师重返。
可随着时间流逝,心中的火苗愈微弱,不少学子已濒临绝望。
“没事的,先生和你们在一起。”禾笙抱住那名残疾的女学子,温柔地说,这时候,她再没有往日的冷漠。
“咣当!”
突然,走廊远处传来开门声,继而是脚步声,所有学子都紧张地望过去。
不多时,就看到一行人从黑暗中走来。
为二人,一个是蛮子牢头,另外一个,赫然是个年轻人。
“元周!你还有脸来!你个叛徒!”
一名弟子脸色变了,怒气上涌,破口大骂。
更扑到牢房边,一口口水吐了出去。
曾经的书院在读学子,与齐平切磋过武艺,并被齐平用“奔雷劲”战胜的年轻人停步,默默抬起戴着皮手套的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一身黑色劲装,神情冷漠的元周幽幽道:
“看来,这位师兄过的还不错,都伤成这般了,还神气活现,来人啊,把他嘴打烂。”
后者用满是血丝的眼珠瞪着他,任凭蛮子狱卒打开牢门,作势将他拖出来,大骂道:
“叛徒!你不得好死!帝国生你养你,你竟投敌做狗,吾恨不得食你血肉!”
当日蛮族袭击临城,城中亦有部分内应,元周便是其一。
元周闻言,冷漠的脸上浮现怒意:
“当我兄长被杀,全家被景贼抄家斩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仇敌。”
一名年轻弟子叹息一声,说:
“可若不是先生们保住你,你何尝能逃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