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夸眼睛长的好那少年,五万钱就能领回去。
他旁边那混血奴身体健壮,日后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只要八万钱。
那个瘦的是因为舟车劳顿,稍微有点水土不服,你若全都要,他只收您一万钱。”
人牙子吹得天花乱坠,他半个字不信,那少年野性难驯,那混血奴一脸呆相,那瘦的明显病怏怏的。
他虽然钱多,但是这些年跟着夫人四处游历,倒也不是长安城里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冤大头。
人牙子眼珠子转转,旋即哀叹起这三人可怜,本是大胤百姓,流落西戎为奴,若是他们不买,便要被卖去赤海城挖矿。
他压根不进套,奈何昭昭听得泪眼汪汪,小胖手从脖子上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两颗金花生。
“我买我买,娇娇有钱,葡萄不去挖矿。”
娇娇是她的乳名,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眸望过来,自己怎么舍得拒绝,只能将那三个少年买下。
买完既怕夫人责怪,又担心会引狼入室,他便好言好语和昭昭商量,将卖身契撕了,放那三个少年自由。
临分别前,眼尾有痣的少年问他名讳,他随口道自己姓崔,反正夫人姓崔。
本以为是日行一善,为昭昭积福,没想到如今竟成了祸事!
庾绍思绪回笼,撞上景珣深不见底的目光,镇定自若的朝他浅笑,背后却沁出一身冷汗。
靖西郡王身世有异,现在都道他在西州走失,后被普通军户收养长大。
若是被人知晓他曾经沦为奴隶,甚至是敌国公主的奴隶,他若有意登高位,势必会杀人灭口!
此事绝对要咽在肚子里,连夫人都不能泄露半分!
庾绍打定主意,端起茶盏,若无其事道:“殿下威名,某早已耳闻。今日得见,实乃某之幸事,以茶代酒敬殿下!”
景珣眼皮极轻颤了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议事厅外的长廊尽头,邬在非一把甩开赵苍,低吼道:“赵十六,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他声音中难掩愤怒,赵苍从囊袋中掏出一片薄荷叶递过去,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如何在西州落脚?”
邬在非嚼着薄荷叶,冷哼一声:“西戎大公主和二王子内斗,大将军带着我们趁乱出逃,路上你病了,我们故意被人牙子逮住,跟着他到了西州,被一个……”
说到这里,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绿眼珠子眨了数下,忽然不敢置信的瞪大:“那,那个玉面郎君……”
赵苍对上他兴奋又忐忑的眼神,缓缓点头。
邬在非双手按在头顶,仔细回想方才庾绍的容貌……天爷啊,庾绍面容同十三年前相差无几,他不仅眼瘸没认出来,还冲他冷脸!
懊恼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他当时抱得那个小女郎,自己眼睛圆圆的像葡萄,却说大将军像葡萄的那个,不就是……”
赵苍并未言语,但眼神一目了然。
邬在非呆滞片刻,突然惊呼道:“天爷啊,那葡萄小仙女居然就是咱们女君!”
赵苍见他口无遮拦,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邬在非撇撇嘴,他又没说错,大将军本就心仪小仙女,若是能将她娶回去,她不就是他们的女君?
两人这般好看,日后生的孩子肯定极好看,到时候他就能带小殿下爬墙。
议事厅。
庾绍面上谈笑风生,心中却悄然打鼓,亲手写的请柬此刻成了烫手山芋。
沉吟片刻,他暗暗叹了口气,宴请同僚刻意漏掉景珣太惹眼,而且反会令他猜测,还是按兵不动,一切循例。
庾绍打定主意,朝庾骁使了个眼色,他很快拿来一个紫檀雕花锦盒。
庾绍取出那张烫金请柬:“方才骤见殿下英姿,险些将一事忘了,下官要在灵鹤园办烧尾宴,还望殿下能拨冗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