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茶盏叮当作响,茶水洒了一桌。
“阿娘,明日让阿爷和妹妹装病吧?妹妹为她守灵九日,已经够委屈了!”
崔氏并未接话,而是先吩咐崔六郎去调度精壮侍从。
待他领命离开后,她才看向庾骁,温声说道:“杜氏死活,我和你阿爷压根不在意。
之所以留下帮忙操办她的丧事,一是你大伯精神不振,你阿爷素来敬重他,于情于理都必须站出来主事。
二是杜氏自戕,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庾氏百年清名,断不能因为她而葬送。
此时族人必须齐心协力,否则日后有何颜面,去见你祖父?
你妹妹不计前嫌,留下为她守灵,亦是为了此节。”
庾骁叹了口气:“所以明日出殡,阿爷和妹妹必须去?”
崔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温和的语气变得冷冽:“再则,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现在去揭穿庾清月,她咬死不知情,推到侍从女身上,你能耐她何?
与其等她日后再兴风作浪,不如趁明日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
庾绍眼睛一亮,摩拳擦掌道:“儿明白了。”
崔氏拍拍他的肩膀:“此事你不必管,明日你的任务只有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你阿爷,一但生异动,立即带你阿爷撤离。”
庾骁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自家阿爷那张俊脸和蹩脚的身手,还是听话的点头。
“那妹妹……”
崔氏单手抬起紫檀木长案,静静看着他。
庾骁看着案几上纹丝不动的茶盏,心情倏然一松:“是儿多虑了,有阿娘在,妹妹定然无忧。”
崔氏顺手将长案搁下,地毯出“咚”的闷响。
翌日清晨,天光微明。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出现在朱雀大街上,等抵达明德门,天色已然大亮。
城楼上,赵苍快扫视连绵近一里的队伍,很快寻到自家女君。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左侧是崔氏,右侧是庾婉月和庾清月姐妹。
赵苍静静看着,待队伍尾端出了城,迅疾射出鸣镝。
庾骁耳朵微动,扭头朝鸣镝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快挪回视线,谨慎巡视庾绍左右。
庾绍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此刻又不是开口的好时机,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崔氏。
崔氏轻轻眨眼,庾绍心下稍安,扶着庾望继续跟着灵车前行。
又走了一刻钟,灵车拐入一段山谷夹道,待穿过夹道,便能看到庾氏的坟地。
夹道较窄,送葬队伍被拉得更长,崔氏悄然握住庾昭月的手。
庾昭月怔了下,下一瞬,自己已经和阿娘换了一个位置。
怎么了?
庾清月一直密切注意身侧的动静,见崔氏忽然换位置,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被崔氏现了?
按计划,再有一小段,她该佯装体力不支,侍女将她扶住后,会大喊“世子妃晕倒了”。
而后送葬队伍会生骚乱,庾婉月会浑水摸鱼,将灵车上的灯笼扯下,扔到庾昭月身上。
就在庾清月天人交战,要不要提前纵火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