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昭月走出一段,忍不住开口:“玄度,此处僻静,你说吧。”
景珣从怀里掏出一枚绯色锦囊,约莫一寸见方大小。
“什么呀?”
她好奇的打开,先看到一抹金灿灿的光芒,待倒入手心,现是一颗圆润小巧的金花生。
“送我金花生做……”
她话未说完,忽然认出来了,这不是外祖父在西州时送给她的金花生,玄度怎么会有?
她脑子有些懵,怔怔抬头看向他,还是昨夜那个复杂的眼神,深沉的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
“葡萄。”她无意识呢喃出声。
景珣眼眶涌入涩意,喉结剧烈滚动,低头轻声问:“昭昭,你想起来了?”
庾昭月目光投向他微微泛红的眼睛,还有右眼尾那颗殷红的小痣,脑中倏然涌入一段记忆。
嘈杂闷热的市集,三名少年被关在铁笼子里,依着笼子的少年,蓬头垢面看不清长相,唯有一双眼睛出奇的黑亮。
宛若西州最甘甜的葡萄。
“阿爷,他的眼睛好好看,就像葡萄一样,尾巴上还有樱桃汁,他是不是偷吃樱桃了?”
“小娘子眼光真好,这三个狼崽子,从前是西戎公主帐下的奴隶……”
“小娘子夸眼睛长得好的那少年,五万钱就能领回去……”
往昔那一幕幕,如皮影戏一般在脑中回放。
庾昭月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颤着手抚上他眼尾那颗愈殷红的小痣,哽咽着问道:“玄度,是,是你……”
景珣凝视着她朦胧的泪眼,极快的点头:“昭昭,是我,你买了我。”
庾昭月心如泣血般一阵阵抽痛,五万钱……区区五万钱,尚且不敌她一条裙子,却是他的买命钱!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玄,度——”
她泣不成声的唤着他的名字,泪珠一颗颗滑落。
昭昭又为他流泪了。
景珣心口泛着甜意,温凉的唇瓣覆上她湿润的眼尾,缓慢舔去那些滚烫的小珍珠,咸湿的热意沿着唇齿蔓延至周身,血液一点点被蒸的滚烫。
等她哭够了,他才温柔的开口:“昭昭,早在十三年前,你就救我出樊笼了。”
她的善意如同阳光,照进他漆黑溃烂的心里,他才能在重获自由后,想着做一个正常人。
庾昭月举起那颗金花生,抽噎着问:“你一直留着吗?”
景珣抚摸着她的眼皮:“一直留着,每当想做坏事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那四年前在梦里,你认出我了?”庾昭月突然想到。
景珣叹了口气:“昭昭,你不记得你小时候什么模样了?”
庾昭月怔住,仔细回想了下:“好,好像有点圆?”
景珣牵起唇角,胸腔出愉悦的笑声:“岂止是有些圆?脑袋圆圆,眼睛圆圆,小手也圆圆……”
他从未见过如此圆润的奶团子……可四年前梦里初见,她却弱不胜衣,瘦的让人心惊。
如今回想起来,景珣只觉万分后悔,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光,他却冷待了她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