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老了,和父皇一样。
思及此,他行礼的态度,比之从前便失了几分恭敬:“侄儿拜见姑母。”
浔阳岂会察觉不出他的变化,冷嗤一声:“四郎,你要大祸临头了!”
襄王眉心急跳,口吻变得尖锐:“姑母,您寻侄儿来,就是为了咒侄儿?”
浔阳被吵得头疼,手指攥紧锦被,缓过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三郎死了,就没人同你争储位了?
你是不是以为景珣碍于孝道,一定会让你坐上储君之位?
你是不是打算御极之后,便寻借口将他外派巡边,继而立景泓为太子?
我今日就将话放在这儿,景珣狼子野心,你绝对斗不过他。”
一连串的质问,将襄王深藏在心底的想法一一道出,他既心惊于浔阳眼光毒辣,又觉得面上无光。
等听到最后斩钉截铁的话语,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沉默须臾,换上恭敬的口吻:“姑母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浔阳见他入了套,心底划过鄙夷,面上却抛出诱饵:“景珣心仪庾七娘。”
襄王愣了几息才回过神,皱眉反驳道:“姑母,这不可能!
景珣十分厌恶女人,麹氏曾经给他安排过婢女,直接被他的属下扔进院中。
麹氏后又将世家贵女制成画册,页便是那庾七娘,结果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
再则,就算他后来又心仪庾七娘,麹氏将崔氏得罪的死死的,以庾绍夫妇的秉性,绝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且庾氏女决议修道,此事在父皇面前已过了明路,如此便是景珣想要强取豪夺,也是不可行的。”
浔阳声音很虚弱,但眼神极为坚定:“你难道不知道,庾七娘和景珣两情相悦?”
其实她根本不确定这两人是否互相倾心,但是她确认景珣极其在意庾昭月,这就足够了。
从前,她不愿动庾昭月,是不想开罪长安庾氏和博陵崔氏。
可如今,她却顾不上这些了,景珣必须死,那庾昭月只能沦为她的诱饵。
庾昭月若是要怨,只能怨她命不好,被景珣这竖子看中。
襄王神色凝重:“姑母可有证据?”
“证据已经在路上了!”浔阳紧紧盯着他,镇定自若回答。
襄王思绪快运转,若是景珣和庾七娘成婚,那他背后就站着庾崔两大士族。
再加上他在军中的威望,那到时候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即便景珣甘心先让他御极,可大胤开国以来,并不缺退位让贤的皇帝。
远的不说,他的好父皇,当年便是靠逼宫,迫使先帝退居大明宫。
浔阳见他眉头紧锁,又加了一把火:“四郎,长安人尽皆知,你偏宠李儒人和景泓。
当年景珣走失,起因正是你执意要回京陪伴有孕在身的李儒人。
以景珣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认为他不会报复?
景绪和他一母同胞,他都能痛下毒手,而你……哼,他如今只是腾不出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