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
张怀义看着眼前的熟悉场景,哪怕是他这种城府深沉的人,也不免有些心绪激荡。
当年师兄张之维也曾对他用过同样的招式。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然而六十年弹指一挥间,张怀义已是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前情往事,灯火阑珊。那年景象依旧历历在目,蓦然回,师傅师兄仿佛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在向自己招手,而他这个龙虎山的‘叛徒’却只能龟缩隐藏在灯影里。
明暗交织,光影流转。如同太极阴阳。也仿佛象征着张怀义和师傅张静清,师兄张之维的关系,被一条看似无形却又确切般存在的线,所限制所分割。
永远在相互追逐,但永远无法实现再次产生交汇的愿想,无法融合在一起。
正如无法回到过去般,张怀义再也回不去龙虎山了。
“爷爷你怎么哭了?”
孙子张楚岚有些急促的声音将张怀义拉回现实,也让他的心坚定了下来。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
张楚岚就是张怀义的逆鳞,他要确保种种恩怨都不能打扰到孙子,要在他自己的身上将问题通通了结个干净。
“没什么,风沙迷眼了而已。”张怀义笑呵呵的安慰着张楚岚,“接着看下去吧,楚岚。”
年幼的张楚岚感觉刚才爷爷不大对劲,好像很忧伤,却又说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正如前人对人生的总结一般。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
缓过来劲的张怀义再看场上情景,又是另一番感受。
当年自己被张之维的金光口袋困住的时候,只有师傅张静清在场看着。
像田晋中那些师兄弟也只知道自己和张之维打了一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姜知鱼更不可能知晓。
如果还原代入一下角色。
现在被困住的傻儿子张予德是当年纯良质朴听师傅话的自己,孽障徒弟姜知鱼是孽障徒弟张之维。
那么自己就是当年师傅张静清的角色喽,想到这,张怀义也是摆出了记忆里师傅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这么看来姜知鱼这孽障,还真跟我有缘,难不成真是天定的衣钵传人?
“呃……嘶…”想到这,张怀义本来假装庄重的脸不禁一垮,嫌弃的满满。
“好像当年师兄是玩笑般轻轻踢了自己一下。”
姜知鱼此时不知道师傅心里的小九九,刚刚困住张予德的他,与金光口袋化成的大球交错而过,也就是背对着。
猛吸一口气,充足的氧气压进肺里,提供强大的气力。再一跺脚,砰的一声将地面的硬土都踩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从武术的角度讲,力从地起,跺脚是一种合理的整劲力方式。从道法的角度讲,像上清茅山便有破衣跺地的说法,为的是请神,或者加炁的流通,方便施术。
而普通人跺脚,嗯,会精神一下。但不能多跺,因为会麻。
姜知鱼则是武与道兼有,力拔地而起,转于腰腹,合炁凝于脊柱。
人类脊柱有二十四块椎骨的构造,涵盖颈,胸,腰三部分。这应于二十四节气的椎骨,也就是一人之下世界异人行炁的通天之路。上通百汇,下连会阴。过上中下三处丹田,需懂得运用羊、鹿、虎三力拉车的精要,打通尾闾,夹脊,玉枕三关。
姜知鱼倒是简单,只用了道拧身撰炼的法子,将身体拧的嘎巴嘎巴响。
把脚与踝,腰与腹的力道与炁相合,转借这条二十四节通天路,一转一拧,二十四转之下,层层递进,叠叠累积。
同时姜知鱼身体已经化作一道残影,从背向正旋转。眼中因运炁展露的金色精光,在这一过程中划出两条金线。
呼的一下整个人已经正对关着张予德的金光大球。力推炁,气拱劲。回流于胸,再过肘与腕。最终到了掌,猛然出。
八卦转身游龙掌。
古来力以龙与象称尊,姜知鱼这一掌不说是真龙探爪,也似困蛟行水。
之前张予德用螺旋铰劲对付他,姜知鱼如今也用类似力道回对一掌。
最后的一击倒掌转正,天罡倒转。直击困住张予德的金光大球,那球当即便打着旋飞了出去,又快又远。
耳边听的一声音爆,看着场上一道灰尘气圈久久不散。张怀义就知道了姜知鱼不是什么天赐良徒,这是连剧本都撕碎了。
“孽障!!!”张怀义只觉姜知鱼打碎了他的回忆滤镜,比张之维那老东西还可恶。以后在他心里,姜知鱼已经稳居第一孽障了。
一手搭在眼眉上,看着飞出去的师兄张予德,姜知鱼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凭借高的眼力,能看清本来金光灿灿的球体,怎么有些浑浊啊。张予德不会晕车了吧!
金光大球,弹射到地上颠来颠去,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被破开。
颤颤巍巍的张予德捂着嘴想站起身来,却忍不住蹲下干呕起来。
“真tm,畜生啊。”欲哭无泪的张予德,在心里暗骂不已。
姜知鱼的这一击虽然力大,但并没有作用到张予德身上,否则他已经被伤及腑脏了。
但是当这股力笼罩整个金光大球后,那股旋转力让张予德无法攻破大球出来,打出去的炁劲,瞬间就被消磨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