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瑄在旁冷冷审视着突然出现的蓝清,说道:“既然相认了,就进来叙叙旧吧。”
“是呢,姐姐,你别忙着走,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们先说说话,等怡姐姐醒了,我就去看她。对了,我要先看看两个小宝宝!”柳妙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蓝清进了崔府。
“哎呀,两个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柳妙璎看着崔啸霆和崔啸云抱着的小娃娃,感慨道。
“我说柳七,你是不是眼神不大好?我侄女儿明明比侄儿好看,哪里一模一样了!”崔啸云说道。
“明明就是一样啊。”柳妙璎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看出分别来。
不多时,崔老夫人和卫国公老夫人、卫国公夫人都来了玳瑁胡同崔府,小小的庭院一下子堆满了人,比年节时还热闹。
待卫昕怡醒来,柳妙璎去看了她,两人说了几句话,见卫昕怡面露疲惫之色,柳妙璎便告辞了。
柳妙璎极力邀请蓝清随她去秦王府,蓝清拒绝了,柳妙璎无法,只得和蓝清去槐花胡同里找了个茶楼,要了个雅间,喝茶叙旧。
“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如何?你何时来的京城?为何改了名字?”待香茶和茶点上了桌,柳妙璎迫不及待地问道。
蓝清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说道:“过得还行吧,我半年前就来了京城。至于为何改名,说来话长。”
“说嘛说嘛。”柳妙璎催促道,却不敢再贸然伸手去触碰蓝清。
二人隔着数年光阴,终究还是有了隔阂,无法像儿时那般亲密无间。
蓝清拘谨地浅饮一口茶,简短回答道:“凉州生了一些事,让我不愿使用原先的姓名,就自己改了个名字。”
柳妙璎知道,自己眼前这个清冷沉静的女子,不再是那个情绪外露,会生气会骂她唠叨她又关心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童年好姐妹了。
不知她经历了什么,眼前的蓝清比柳妙璎记忆中的更加内敛、安静、沉默、谨慎小心,甚至把她这个嫡亲的表妹也列入了需要防范的人群之中。
这个时候,如果她退一步,那么她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关系了。柳妙璎想着,拉住蓝清的手,略端详了一会儿,玩笑道:“姐姐的手指仍是水葱儿一般细长好看,就是多了些茧子,这些年是要做活计养家么?”
蓝清不自在地用力挣扎,收回了手,讷讷道:“你说笑了,我这些茧子,是制药磨出来的。”
“看来姐姐仍在钻研医术,真好!若不是姐姐及时出手,瑶姐姐就危险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姐会有福报的!“柳妙璎不遗余力地夸赞道。
蓝清被柳妙璎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露出羞赧的浅笑,神色也放松了一些,说道:“我只略通岐黄而已,碰运气看了一些记载疑难杂症的古籍,学了些微末的医术而已。”
柳妙璎笑道:“姐姐你太谦虚了,要我说,你的医术不会比太医院的老太医差,怪不得被百姓们尊为神医呢。”
蓝清被夸得脸颊微红,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端起茶盏一口接一口地饮茶。
“别光顾着喝茶,尝尝茶点,这是燕京常见的糕点枣花酥和牛舌饼,一个甜一个咸,都好吃。”柳妙璎将两小蝶茶点推到蓝清面前,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蓝清依言拈起糕点小口吃着,柳妙璎在旁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给她讲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趣事、乐事以及伤心之事、痛悔之事。
所谓潜移默化,所谓礼尚往来,就是听者不能一直听,说者也不必一直说,角色会自然而然地转变。蓝清听了一耳朵,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终于开始说起了这些年她的经历。
“当年,我跟你分别后,就跟随父亲北上回到凉州,见到6氏族中之人。他们对我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让我感到极其别扭。”
“在凉州6氏老宅安顿不久,师父一家找了过来,说要带我走。我询问缘由,师父告诉我,说我父亲是个大骗子。据师父说,他暗中害死了我母亲,侵吞了母亲的势力,并想要借我的身份做一些事,做成后就会将我弃如敝履。”
“我半信半疑,我不愿相信我的亲生父亲是师父说的那种人,但我也没理由怀疑师父,师父从未欺骗过我。我一边应付师父,一边观察父亲。我慢慢现,父亲的确有不少秘密,也有不少事情瞒着我。”
说到此处,蓝清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压着嗓子,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再后来,师父挑明了我的身份,还告诉我,前朝遗宝确实存在,但需要有前朝血脉之人前往藏宝之地,才可将宝藏取出。无前朝皇室血脉的,即便进入了秘地,也无法取出宝藏。”
“我父亲和我师父,他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我师父他们想要扶持前朝皇室正统,而我父亲只想拿到宝藏,重振6氏,甚至要让6氏对元氏取而代之。”
“其间,还有义军统领的后人及其势力找到了凉州,想要杀掉我,灭掉6氏,为了自保,我们不得不与他们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恶斗,最终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打败了那些人,我们自己也元气大伤。”
“我及笄后,父亲希望我择一6姓男子为夫婿,让那男子入赘,延续前朝皇族血脉。师父则希望我在他们白氏的子弟中择婿。我烦不胜烦,就在此时,生了一件事,让我下定决心离开凉州。”
柳妙璎给蓝清添了茶,说道:“姐姐先喝茶润润喉。”
蓝清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确口干舌燥,依言小口慢饮了一盏茶,而后继续说道:“我早已厌烦了几方人马尔虞我诈的日子,萌生了离开的打算,便派了一个心腹女卫南下至合州打前阵,顺带规划离开的路线,谁知他们竟派杀手杀死了那女卫,还将她的头颅挂在我寝房外的房檐下。”
“我知道,那是他们对我的警告。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举彻底激怒了我,原本只是试探着想离开,在生那件事后,我坚定了离开凉州的想法。表面上,我同他们虚以委蛇,假装被吓到,不敢再想着离开,暗地里,我开始悄悄筹划。“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后,我让我的另一个心腹女卫易容成我,她日常跟随在我身边,对我极其熟悉,因此短时内不会露馅。更何况,我父亲和师父都以为我已经被吓坏了,不会离开,于是忙着查探那秘地的线索,无暇他顾,也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就这样,我离开了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