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啸云答道:“我刚从冀州回来,就听说了乔允贤的案子。今日正好没啥事儿,就过来瞅瞅。这案子闹得可大了,刑部的好些同僚都在议论呢。”
“是啊,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你四哥我忙得团团转,陪你四嫂和安安宁宁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崔啸霆抱怨道。
崔啸云义正严辞道:“四哥,你好歹是咱燕京城的父母官,为个案子忙碌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还抱怨上了?”
崔啸云以往没少被四哥训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挤兑挤兑一番。
崔啸霆立即板起脸训道:“好啊你个崔小六,官儿当得不大,官威倒是不小,连兄长都教训起来了!这是要翻天?兄友弟恭懂不懂?看看你,哪有点儿恭敬的样子!”
崔啸云见崔啸霆沉了脸,立马怂了,但又不愿就这么认怂,仍梗着脖子回嘴:“四哥你也说了是兄友弟恭,先就得兄友,然后才是弟恭,看看你,动不动就训我,哪有一点友爱的样子!”
“嘿,崔小六,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一门心思跟四哥对着干是不是?”崔啸霆气笑了,指着崔啸云问道。
一旁的柳妙璎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圆圆的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八卦之光,只恨此时没有小板凳和五香炒瓜子儿,不能坐着嗑瓜子儿并欣赏一出豪门兄弟相斗的好戏。
好戏以崔啸云道歉认错保证再不顶撞兄长告终,意料之中的结局,让柳妙璎暗呼无趣。
“愣着干嘛呢?还不快跟着周大去查凶手的线索!”崔啸霆没好气地对自个儿讨人嫌的六弟吩咐道,丝毫不在意他是不是自己衙门的官差。
崔啸云挠挠头,悄悄看了一眼柳妙璎,见她正大大方方地对自己微笑,他俊脸一红,微微颔表示告别,跟着周捕头去查线索了。
宋瑄的暗卫是柳逸辰在他年幼时就花重金物色并培养的,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锐。他们都以“羽毛“为名,因为羽毛是最轻最不起眼却无处不可至之物。
就拿擅长打探各路消息的千羽来说,其他探子需要花费两日才能得到的消息,他仅需两个时辰就能得到。宋瑄拥有这样一支力量,无异于如虎添翼,办起事来事半功倍,省力省心。
千羽很快就查到,腰部有三簇火焰刺青的杀手组织,是江州的三火门。此组织在前朝就存在,创建者是结义三兄弟,因三人的姓或名中带“火”,门派便有了“三火门”之名,且其内涵为“星火可以燎原”及“众人拾材火焰高”。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三火”同“散伙”,这个组织内斗得十分厉害,一度几乎从江湖上消失。从前朝苟延馋喘到了今朝,因出了一位英明神武的门主而得以扭转颓势。
新门主推行了新规矩,三火门不再同其他杀手组织一样,只要给钱什么活儿都接。他们只同权贵做买卖,做一单可抵原先的十单。
此外,此组织招募门徒也不再设门槛,如此一来,组织内杀手的质量虽良莠不齐,但门内人数却在短期内大幅增长。
三火门的老巢在江州,江州多山地、丘陵,而在山路通行需要灵活的身体。身材瘦小之人身体重心低,比身材高大之人具有更大的优势,久而久之,在地此生活之人就大多是身材瘦小、身体灵活之人了。
正因如此,才可断定夜袭水月庵的杀手,就是三火门的人。他们以为袭击水月庵的任务十分简单,便只派了两个三火门里最末流的杀手去执行,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成功完成杀人嫁祸,反而露出了马脚。
宋瑄将千羽查得的消息告知崔啸霆,崔啸霆顺着三火门这条线索深挖,竟挖出了一个以权谋私的贪腐案。在巨大的黑色利益面前,乔允贤只是一个阴差阳错撞在刀刃上的倒霉蛋。
因案涉官员位高权重,案件性质也生了改变,此案已不是京兆府可以查的了,被移交给了刑部,由刑部负责揪出所有涉案的官员并依照律法对其进行惩处。
宋瑄、崔啸云及刑部其他几个官员日以继夜查了几日,总算将该抓的都抓了,该查的查了,逐渐理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
乔允贤之所以被毒杀,是因为他无意中卷入了一场见不得光的黑色交易之中。交易中的卖方,是兵部军械司的主官孟成,买方是江州一个名叫盛鑫来的富商。
当然,这位盛姓富商只是被推到明面上的傀儡,其背后真实的买方,是驻守在江州、连州之间的河东军指挥使卫无惧。
说起河东军,就不得不提大祁的兵制。总体上来说,兵制沿用前朝的征兵制,但有些地方施行采募兵制。
在兵力分布上,燕京有规模庞大的禁军及京畿大营里的京军。因西北、东南有敌,设了西北大营、东南大营。除此之外,各地还有规模差异巨大的地方军,也就是“厢军”。
河东军,就是大祁众多厢军中的一支。
如果将禁军和西北、东南军比做正室生的嫡子,厢军就是妾室生的庶子。名义上是常备军,其实就是杂役军,干着修筑城池、制造武器、修路筑桥、疏浚河道等杂七杂八的活儿,偶尔还要迎送官员、邮递、开荒等。
因此,厢军训练少,劳役负担重,总体素质差,地位低,得到的军饷也少得可怜。因选拔之时,健壮勇武者都被选为禁军,怯弱矮小者则充作厢兵,而且还有一部分厢军是由罪犯充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