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忖,理智占据了上风。
我心里暗道:官婷,你个小娘们儿,也不看看老吴我是什么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能摸不清楚?
要是受不住你的言语相激,立马拍桌子瞪眼,那就说明我老吴境界还不够,在你轻而易举的试炼面前就溃不成军,既然如此,那这样的人还不如不要,正好趁着这当口儿一拍两散,无需自己出手,轻描淡写地便让我愤然而退。
要是为了求口生活,委曲求全、软弱退让,那也说明我老吴心无大志、身无血性,以后自然也不堪大用,不能帮你独当一面,这样的人同样入不了你的法眼,即便勉强留下,也只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呼来喝去,处境堪忧啊。
哼!小娘们儿倒是有些道行,不过我老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你想让我进退两难,那我就让你两头都捞不着。
打定了注意,我淡然一笑道:“婷姐说得是。我老吴命不好,虽然背锅背得冤,但毕竟是板上钉钉的戴罪之身,各家律所明里虽对我深表同情,但暗里却对我避尤不及,他们那副虚伪的嘴脸和我的委屈一样,让我记忆犹新。
不过想想也怨不得人家,行业竞争激烈,大家活着都不易,有谁会自找没趣,收留一匹拐脚的马?怨只怨世态炎凉,让我进退维谷。
唯独婷姐你,是清流一支,不计过往,不惧流言,接纳我重新执业,这是我的造化,人说知恩莫忘报,这点事理,老吴我还懂得。”
说完我看向官婷,只见她面上不动声色,但眼里隐隐一丝胜券在握的光彩却被我捕捉。
我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婷姐在业内虽是顶尖的人物,但若是要凭一己之力,单枪匹马在云城插支旗只怕也不容易。
你原来所在的行健所是云城几家大所之一,根子厚、资源好,正如一锅老汤,煮啥啥都香。你为什么出来自立门户我不知道,但独木难支的道理却是你我都懂。
因此,你目前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够独立办案的律师,更是一个业务熟练、经验老道、且诚心实意,能够和你一起支撑起门面的帮手。毕竟,一个律师的展,不等于一家律所的展。若是别人,要在云城找这样的帮手,不难。但是你找,却实难称心。”
我这位老板,无论是业务、颜值、还是身材,都太过出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城的女律师,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不在少数,落井下石,等着看笑话的,也大有人在。
而那些男律师,或多或少,怀着鬼胎,又有几个是真正奔着事业来的?正因了如此,她要在云城找个称心的帮手,实属不易。
我一席话说完,只见她面如严霜、神色肃然,眼里那丝胜券在握的光彩,不知何时,已换作一片凝重,这凝重之下,还隐隐藏着一丝凄然。
官婷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透,点到即止,恰恰便是火候。
我继续又道:“老吴我恰在这时停业期满,又是受过处罚的人,有个栖身之所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哪容得我有一丝别的想法?不看笑话,不怀鬼胎,你同情我,我帮衬你,这现成的人合性于你来说是缘分,于我来说是福分,老吴我一片丹心,也是明事理,知进退的人,所谓进门立规矩,其实婷姐有什么要吩咐的,也大可开门见山。
再说了,老吴我才刚刚进门,还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对,若是婷姐要教训,也好让我知道是错在哪里,如果是因为一点误会让大家都耽搁了,未免有些可惜。”
我一番话看似拍马,实则敲打,顿时灭了她的威风,却又拿捏着留有余地,只等她顺坡下驴,一切便水到渠成。
说罢我笑吟吟地看她,不卑不亢。她也端坐如初,迎着目光,与我四目相对。几秒钟的静默,各自不动声色,一番较量,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一次正式的会面,我在她心里能打几分,我不得而知,但她在我心里却实实在在得到了认可:官婷这娘们确实长得好看!
片刻,官婷轻然一笑,先开口道:“有见识!你那点委屈倒是没白受。”随即面色一沉,又道,“如果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签合同吧。”
直到这时,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韩菲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浑浑噩噩地看了我俩一眼,才怯怯地把笔递给了我,又嗫喏着说:“一进门就火药味十足,差点被你俩吓死,还以为这合同签不成了呢!”。
我和官婷都被这丫头逗得笑出声来。
官婷看一眼韩菲,对我道:“她叫韩菲,是我一个同学的妹妹,刚大学毕业,已经过了司考,应聘来所里实习,兼做内勤,以后所里行政、财务上的一些杂事儿都找她。”
我点点头,韩菲笑着对我吐了吐舌头。官婷瞪她一眼,又道:“嬉皮笑脸,干得不好,一样把你开了。”韩菲立马收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