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如注。
如红色喷泉般的鲜血,在阳光照射下愈红得可怖。
“啊……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灵堂。
安泽海趴在冰棺上歪斜的唇角上噙着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一束阳光洒在他脸上,数以万计的尘埃在光里跳跃,像末日的狂欢,又像无数个黑暗角落被阳光撕开一角,暴露出内里最肮脏丑陋的一幕。
一如那一日在酒店的婚礼现场,周柏霆满身满脸都是血,颤着带血的手,再次看着医生为他的父亲盖上白布,抬上担架。
他疯了般扑在周燃深身上,不让人抬走他,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哭不出一点声音。
短短几天,从婚礼到葬礼,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亲人。
一夜间,他成了孤儿。
陵园下葬的那日,暴雨倾盆。
山的背面绿树成荫,山的正面是一排又一排石碑。
水流顺着台阶哗啦啦流下。
还没来得及在地上摊开的泥土,就被势不可挡的雨水冲刷成泥浆,顷刻化为乌有。
工作人员挖出最后一铲泥土,伸手就要将两个骨灰盒放入墓穴中。
周柏霆跪在雨里,紧紧抱着两个骨灰盒不肯松手。
他抱着它们哭得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的哭声撕裂哗啦啦的暴雨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众人无一不纷纷动容落泪,哽咽着纷纷劝阻。
安抒抒抱着他不断抽动的后背,同样哭得不能自已。
当工作人员将俞姨的骨灰盒也缓缓送入墓穴时,猝不及防一只脚踹来,就将骨灰盒踹翻在地,骨灰洒了大半在外面。
刚从医院里苏醒过来的周家小姑红着眼在众人的拉扯下破口大骂,“这红杏出墙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大哥同穴,是她死了还要害死我大哥!”
骨灰掉在地上,还没两秒,就瞬间被淋成碎浆,飘飘荡荡地就要化成泥水。
周柏霆慌乱脱下外套,捧起化水的骨灰浆,一点又一点放在外套里。
可眨眼间,外套上的那抹颜色在暴雨的冲刷下再次消失不见。
“俞婉菁她就是个贱人,我就奇怪了,人家安辰辰为什么要杀她,敢情就是这么对奸夫淫妇害死人家父亲!”
骂完犹不解气的小姑,转头挣脱众人的拉扯,就朝安抒抒重重甩了一个巴掌。
“她就该跟你爹那垃圾合葬!你凭什么将这贱人骨灰留这?你和你那个渣爹一样,肯定也是个爱偷人的货色,没离婚就和我们家柏霆勾搭在一起,还和那姓宋的不清不楚,肚子里的种都不知是谁的……”
“够了!”
周柏霆捧着空空如也的外套,嘶哑的咆哮声在山间格外大声。
他快步上前拉着他这个自小最疼爱他的姑姑手,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他自己身上。
“你有气打我,打我,都是我的错,我该早点说出来,早点……”
小姑再也忍不住哀痛,一下又一下重重捶打在他身上,出悲怆的哭声。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劝阻着,推搡间,一声惊呼,众人齐齐转头,就现身后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然被人推倒,腹部磕在石碑上,唇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
安抒抒趴在地上捂着腹部痛苦地蜷成一团,雨水拍打在她身上,手脚冰凉一片。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周柏霆嘴巴张合着朝她扑来,但她却再也听不清他口中的呼喊,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