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剑岔出来的很突然,韩沙愣了一下:“你说。”
小伙子一脸认真地摸了摸下巴:“不是说他们有踩点吗?我听说很多生在学校周围的案件,团伙都会让适龄的孩子去踩点,很多都是残疾,甚至可能是哑巴,导致不出正常的声音,加上夫妻两个的视力都不好,或许是来踩点的孩子平时就藏在他们身边,因为看不下去,所以一直在提醒他们呢。”
我倒是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现实主义,好笑道:“那既然看不下去,又为什么要阻止夫妻两个报警?”
何剑说:“因为如果报警,丈夫可能都没法活着走到派出所。”
“……”
我背后一寒,也没觉得这种解释就让人舒心到哪里去,深吸口气:“反正不管怎样,来给我送报纸的不一定是坏人,是这个意思吧?”
韩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们也希望你能离开。”
事情最终还是要绕回来,我苦笑了一下:“老韩,如果说我真的很不想放弃这家店,你觉得换个装修会好使吗?”
韩沙叹了口气:“如果我跟你说你得癌症了,你觉得你去整个容就能好吗?”
这时候倒是讲究科学了,我无奈道:“你再让我想想吧,好不容易赚点钱,你要让我下这个决心难度可不亚于刀子割肉。”
韩沙了然,淡淡道:“老板我也只是劝你,不用担心,我向来善始善终,只要你还在这个屋子里,按时付我工资,我就会想办法保你安全……这也是替我女儿做的。”
之后,再三确定了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我回去艰难地躺下,这一晚我睡的很不踏实,后半夜甚至还梦到自己坐在浴缸里吃蛋糕。
明明我只吃了一小口,蛋糕却直接没了,一抬头才现,浴室里除了我,还有四个面色惨白的人。
可想而知,蛋糕没吃上还见了鬼,在这种噩梦的摧残下,我不到七点就醒了。
为了让年轻人好好睡觉长身体,我轻手轻脚地下楼洗漱,却现韩沙竟然比我醒的更早,此刻正靠在门口抽烟。
“人年纪大了都会这样吗?”
我推门出去。
即使正是盛夏,这个点的气温也很舒服,韩沙这人长手长脚长得也仙风道骨,披着衣服被风一吹更有那味儿,把烟盒递过来:“抽吗?”
我摇摇头苦笑:“不抽,我姐说过的,现我抽烟就让我鼻孔喝辣酱,要是棒棒糖我可以考虑一下。”
韩沙闻言哼笑一声,竟当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我目瞪口呆:“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你上次说的没错,我女儿生病之后一直很馋甜的……只是要遵循医嘱,平时饮食都很清淡,为了让她解馋,我就会买这种东西备着,馋得受不了就给她尝个味道。”
韩沙吐出烟来,语气淡淡的:“你上次给她做的蛋糕她很喜欢……我没敢让她多吃,但是她很感谢你。”
“谢什么,我后头又查了一些低脂低糖的方子,下次再给她尝尝别的。”
吹着小风晒着太阳,这真是29号为数不多阳间的时候,我问:“说起来,你上次说接触这种东西多了可能会有影响,这些日子下来你身体还好吧?要知道,你可不是了无牵挂啊。”
闻言,韩沙的目光遥遥看着远处,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女儿,当年我的妻子因为癌症去世,临走前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小婉,结果一转头,我女儿也进了医院,那时候我做生意还出了岔子,害我女儿多吃了很多苦……后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应该怎么样弥补她?”
在晨风里,韩沙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他自己,又像是在拷问我的良心。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扪心自问,我付给韩沙的那点工资换我自己也勇不起来,也因此,韩沙能为29号做到这个地步,真真可以说是在做慈善。
我的心头一热,下意识说道:“过去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也经常想这个问题,后头现,其实我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得继承妈妈留给我的那份心意走下去。”
“是吗?”
韩沙这时吐出最后一口烟,他将烟头按熄,脸上那点淡淡的茫然已然转瞬即逝。 他说:“想好好活下去,你就不该住在这个房子里。”
就这样,平平无奇赚大钱的一天很快就开始了。
我现在只庆幸,还好29号还算懂事,闹鬼都是在晚上,白天的生意该做做,钱该赚赚。
毕竟,对我来说,只要支付宝一响,我原本欠费的胆子立刻就能充值,我又觉得自己行了!
因为新添了一台厨师机,外加上宋楠师现在也能帮上忙,产能上去,卖的当然更多。
晚上,看着这一天的进账,我只觉得没什么是我不能原谅的,当即心情大好地开了个更贵的钟点房,放大家洗澡去了。
毕竟,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以后二楼的浴室就一直封着,反正我开房让员工洗个澡的钱还是掏的出来的,未来等赚了更多,我还可以请他们足浴油压大保健。
晚上十一点,睡觉前我最后和韩沙确认了一遍,二楼浴室的大姐看起来还算安分。
虽说现在韩沙已经没有铃可以镇压她,但是出于保险,他在浴室上下的缝隙里都塞满了黄符,加上横七竖八缠在上头的红线,视觉效果已经阴间到林正英来了都要说一句离谱的地步。
韩沙说,如果运气好,或许会就此平息,但也有很大可能会越挫越勇。
毕竟,连死四个人的屋子就算是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也是闻所未闻,干过这种级别的凶宅,用我们一般打工人的话说,基本等同于直接在阿里干到马云秘书的位置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祈祷29号会就此消停,然而,事实也证明,世上所有事情都经不起念叨,尤其是像我这种运气的人,越念叨越要出事。
凌晨三点半,我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好。
既不是尿急也谈不上自然醒,我在这个点清醒只有一种可能。
有了上回何剑梦游的心理阴影,我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好在小何正好好睡在床上,屋子的门也是关着的,但不知为何,刚刚就是有一种古怪的寒意渗透过褥子,硬生生地把我唤醒。
总不能又是昨晚那玩意儿吧?
我现在想起那张大脸就后背麻,眯着眼睛战战兢兢地朝何剑的床底下看了一眼——
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