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头说起。
早在这些男人们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反对男女同科的时候,惯会逢迎媚上的千金大长公主已经两眼放光,明白自己攀附玉斗玄尊的大好时机来了。
她转头召集自己的男人、儿女、孙辈们:“驸马,好孩子,我们赶上了一个大好时机!”
“原本我还愁,咱们该怎么攀上玉斗玄尊呢,谁料今天玉斗玄尊就想以制科选拔属官,还不论男女,这不就是机会吗!”
“我们一定要促成男女同科这件事情!让家里的女儿郎君们都去考上一考,没准就考上了呢!”千金大长公主的目光贪婪而坚定。
她的大儿子有些怕被臣子们忌恨,迟疑道:“可是,阿娘,这么多朝臣都反对,我们要是跟他们唱反调,会不会被他们记恨啊!”
千金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你既想要荣华富贵,还怕人记恨了?!就算他们记恨又如何,你是天子表亲,正经的宗室子弟,除非谋反,否则他们能耐你何?”
她的大儿子嗫喏:“儿是怕他们阻碍儿的仕途……”
千金大长公主呵了一声,目露轻蔑:“儿啊,不是母亲说你,你这仕途也没什么盼头了,还怕他们害你?”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儿子,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生的几个儿子个个资质平庸,能混个刺史、县令就顶破天了,有个鬼的前程啊!
既然都没有前程可言,还怕人家小心眼子记恨,害你前途吗!
“再来,等我们攀附上了玉斗玄尊,这些臣子谁还敢阻碍你的仕途?”
千金大长公主说话十分直白,她的大儿子面色赧然,羞愧低头。
大儿子刚按下去,二儿子又起来了:“可是,阿娘,自古以来就没有让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我们……”
千金大长公主凌厉地瞪他一眼:“自古以来?科举不是前朝才出来的新东西吗?以前选官都是察举制、九品中正制,还没有科举呢!既然能开科举选官这一先例,怎么就开不得男女同科的先例!”
二儿子,二儿子也闭嘴了。
成功把两个儿子喷闭麦后,千金大长公主转头又去骂自己其余的儿子孙子们:“还有你们!一个个的,该努力读书光耀门楣的时候不努力,天天斗鸡走狗,文不成武不就的!”
“眼下我殚精竭虑为你们谋前程,保住咱家的荣华富贵,你们不帮忙便罢了,难道还要拖我后腿吗?”
“等我一蹬腿儿死了,你们又和皇帝不亲近,看你们以后怎么办!”千金大长公主怒道。
郑家人身子一抖,是啊,倘若千金大长公主薨了,她们这群无权无势的废物,哪里来的荣华富贵可言呢?
千金大长公主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他们,软硬兼施道:“再说了,你们想想,咱家这两代,唯有四娘、九娘饱读诗书,她们是你们的血亲,若她们能考上,以后焉有不帮衬你们的?”
“这样我就是立时死了,也安心了。”
郑驸马犹豫一瞬,他的儿子孙子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家中晚辈确实只有四娘、九娘更出色些。
想到自家女孩儿成为玉斗玄尊属官后带来的好处,他一咬牙:“如此,便依公主!公主,待会儿要我们做什么,公主尽管吩咐!”
千金大长公主满意了:“好!待会儿你们跟我上,也不需要做什么,把那帮子朝臣骂下去就行了。”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千金大长公主眼光老辣,面厚如墙,为了儿孙以后的荣华富贵,她愿意拼命一试,请求皇帝同意开制科,让男女同考。
不过,这还不够,千金大长公主略一沉吟:“光是我们一家还不够,对面人太多了。”
她抬头望去,见有些席位上也有妇人在窃窃私语,不经意间撇来一眼,她们目光交汇,彼此眼中都有一抹精光闪过。
千金大长公主面色一喜,转头吩咐自己家的几个奴仆:“你们几个,去把府上来往多的那些人家都跑一遍,跟她们家的女眷说——”
“我千金的儿子不成器,所幸家中女孩儿还算博闻经史,跟她们家女孩儿一样,定能光耀门楣。”
“等下我打头阵,请她们与我联手,促成男女同科。”
奴仆应了一声,飞快退下往边上报信了,不过片刻便有数十个王侯将相家的消息传来,说她们愿意助千金大长公主一臂之力。
千金大长公主愉悦轻笑,很好,接下来,便看她的了。
待这些朝臣们起身,站在殿内七嘴八舌地进谏完,千金大长公主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只见位于皇室宗亲席位上的千金大长公主拍案而起,对着一干朝臣怒目相向:“三清天尊身边都有玉女侍奉,玉斗玄尊身为天上仙神,身边的属官怎么就不能有女子!”
一个看上去就很迂腐的老头上前一步:“公主此言差矣,妇人见识短浅,怎可为官,只怕要贻害万民啊!”
千金大长公主气笑了:“和熹皇后摄政数载,兴灭国继绝世,又有班昭修史,道韫咏絮;独孤皇后,二圣临朝,定隋盛世,文德皇后,劝谏太宗,辅弼贞观,她们也是女人,她们也见识短浅吗?女子连天下都可辅得,怎么就做不得朝官!”
老头瞠目:“这!”
千金大长公主举的例子不是古之贤后,便是千古流芳的才女,其中一个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妈,他哪里敢说她们半点不好啊!
因此,这老头直接哑了。
又一个臣子出言道:“公主,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子为朝官的先例!”
宗室之中,淮南大长公主亦起身,横眉冷对:“前朝冼英为中郎将,开府镇守岭南,冯嫽锦车持节,拜为正使,出使西域,她们不也是朝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