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塔大军对麦加迪亚东面城墙的进攻势头丝毫不逊于正对其大营的北面城墙。在铺天盖地的飞石打击下,无数举着火把的战士从滚滚黄沙后涌了出来,潮水般扑了过来。清源的战士们也作出了最有力的回击。箭矢、飞石、投枪漫天飞舞,混杂着谩骂、喊杀、哀号、哭泣的嘈杂声响震动天地。无处不在的爆炸和大火为这一副壮丽的画卷渲染出炙热的血色背景。
雷扎伊。赛义德站在城楼顶端,俯视着这一盘庞大而喧闹的战场,两束剑眉紧拧着。图塔人这次攻城的时机之精妙、战法之犀利、气势之强大都是他不曾预料的。其指挥水准之高远超出以往。回想起前日图塔骑兵主力封锁南门以及拉网式搜索的情景,他越来越觉得在图塔大军背后主导一切的不再是奥玛。图塔,而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加入图塔阵营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却弄得他如此狼狈。往后的仗恐怕不好打。
“雷扎伊,什么情况?”哈雷。杜伊风风火火的跑上来。
年轻的万骑长回头看向好友,无奈的摇摇头,“图塔人的攻势很猛而且很有章法。兄弟们抵挡得很吃力。”
“听说三面都在打。到底哪边是主攻方向?”
“我不知道。看起来都一样。图塔人在每一面都攻得很凶。”
“那得投入多少人啊?五万?”
“不,看这种攻击强度,每面至少投入了三个万人团,合起来差不多是十万!”雷扎伊十分肯定,却又很是郁闷的说,“这是我最担心的。他们的人手太充足了,每一次进攻都可以达到总攻的强度。而且我敢打包票,在远处的沙丘后面至少还有十个团等着轮换。”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后备。”哈雷。杜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怎么打算?”
“没办法。城防战除了拼消耗就是拼意志。我已经派人让民兵做准备了。”
哈雷。杜伊很少看到好友如此失落,拼命挤出一个笑容。“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清源的战士都是铁打的。肯定撑得住。”
雷扎伊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伊登王赋予他统筹城防的使命,他怎么可能把胜机全寄托在精神层面上。不过既然图塔人想要车轮战,或许,他忽然灵光一闪,能够在他们进行轮换的时候做点文章。
“楼车上来啦!楼车上来啦!”
负责望风的战士连声大喊,拉回了雷扎伊的思绪。年轻的万骑长抬头去看,图塔人的楼车间距整齐的一字展开,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墙不到五十尺的距离上。这些庞大的工程器械就像狰狞的远古巨兽,伴随着吱呀呀呀呀的滚轴转动声,破开黑沉沉的夜幕,缓慢的压了上来。
奥玛。图塔为这场攻城战处心积虑了很久,一年前就专程派人花重金从纳斯帝国买来了最新的楼车设计图纸。这些新式的楼车全高达到了惊人的十二余尺,超过麦加迪亚城墙差不多有三到四尺。一旦让它们贴近城墙,图塔士兵可以通过楼车内部的楼梯快速等城,清源一方基于城墙的防守优势将荡然无存。
“阻止它们靠近!”清源的一线指挥官大喊着。士兵们奋力甩出一大片投枪,紧接着是又是一阵箭雨。但是箭矢和投枪更本无法射穿的楼车正面的厚实木板。而楼车的下层也有一圈向外伸展的木檐,能够有效保护推车的数十名图塔士兵免受箭矢伤害。
“小心!楼车顶上…”话未说完,这位清源百人的胸口上就插上了一支短矢,仰面倒下。楼车顶端的箭楼里突然闪出的十来个弩机手居高临下不断放箭射杀。弩箭这种武器,射程没有长弓远,精准度却很高。四五十尺的距离上基本是弹无虚发。临近城墙上的清源战士很快就被射倒了下一大片。等清源的投矛手向他们还击,他们又狡猾的躲进了楼车内部。
“四十尺!”之前负责望风的战士已经倒下,补上来的战士依旧不顾生死的站在报警的钟塔上高喊。
“要用那个吗?”负责这一段城墙指挥的万人长罗扎夫跑过来问雷扎伊。
雷扎伊做出一个双手往下压的手势。“再放近一点。让兄弟们从投石机那边拿些火油瓶准备着。”
“明白!”罗扎夫很快把命令传达下去。
图塔的士兵看到己方的楼车已经接近城墙,士气立马高涨起来,纷纷向距离较近的楼车靠拢,等待着通过楼车登上城墙。他们在下级军官的招呼下,举起盾牌围在楼车四周组成一大片厚实的盾阵。清源的弓箭手们不断寻找缝隙,但收效甚微。反倒是躲藏在盾阵下的图塔弓箭手们时不时探出头来放几只冷箭,射下一两个清源士兵。
清源的投石车及时做出了调整,向着楼车的方向抛出石块。图塔士兵被砸倒了不少,盾阵也有所松动。不过空缺的位置很快就被补上。图塔大军依旧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城墙逼近。士兵们被军官告知再往前走一点就会进入到投石机的射击死角,因此格外的有恃无恐。
“三十尺!”
“罗扎夫,动手!”雷扎伊冲着在城墙上忙碌的组织反击的万人长大喊。
“巨弩手,瞄准楼车,放!”
“巨弩手,瞄准楼车,放!”
……
命令被一声接一声的传开了去去。分布在城墙上的几十台巨弩在士兵们的推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纷纷掉头瞄准了最近的楼车。巨弩手们用力搬起机关,紧绷的弓绳迅速回缩,发出“砰”的闷响。钢制的巨大弩箭拖着粗麻绳射了出去,在空中拉出一道道黑线。一名战士不小心被麻绳缠着了退,被弩箭射出的巨大力道带飞了出去,发出悲鸣摔落到城下。雷扎伊只能痛心的一闭眼。当麻绳卷哗啦啦的快要放尽时,弩箭“噗呲”一声破开正面的厚木板,深深的扎了进去。
“切断网兜!”
早已经有士兵等在城墙内侧,听到命令,迅速用弯刀割断城墙壁上用来固定网兜的绳索。网兜内的沙袋迅速坠落,巨大的重量和冲击力通过胳膊粗的麻绳狠狠向后扯动已经深深插进楼车的弩箭。要怪就怪图塔人的楼车造得实在太扎实,这一扯没有把正面的木板扯下来。楼车却经不住如此大的拉力,开始往前倾斜,
“天哪!”
“怎么搞的?”
“快躲开,要倒了!”
“轰——”的一声巨响,庞大的攻城怪物在几乎就要贴上城墙时,无法逆转的轰然倒地,垮塌成好几段。成片的图塔士兵被压倒。侥幸逃脱的士兵一哄而散。任军官们不断呵斥也无法重现构筑整形。
从奥玛。图塔和巴瓦布所在的位子看过去,相同的一幕几乎同一时间发生在所有楼车身上。刚才还往前推进的图塔阵线瞬间崩溃。
图塔族长气得一把抓过负责督建楼车的军官。“怎么做的?这么不扎实!给我拉下去,就地正法!”
巴瓦布漠视这这一切,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原来如此,下次就知道怎么办了。”
反观清源一方因为楼车被摧毁而士气大振。雷扎伊命令士兵们从城墙上向下猛砸火油瓶和火把。木质的楼车残骸很容易就被点着,大火迅速蔓延在城墙前方又构筑起一道火墙。
见此情景,巴瓦布果断命令吹长号终止进攻,图塔大军就如来时一样,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堆堆燃烧的残骸和遍地的尸体。
这一夜,图塔部落损失超过一万人。清源方面也死伤颇多。双方心里都很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这场关乎圣城麦加迪亚,乃至整个伊西斯归属权的最终之战一定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