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换曼君大声哭了,事到如今,再无回头之路,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平息。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把下巴放在她的额上,用手背给她拭泪,她这般悲戚,大概是心如死灰了。
她缓缓地说:“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这一次,全部在你面前流了。我仔细想想我这小前半生,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可是,我从来都留不住。若你认为是我在报复你、恨你,我承认,你令我心碎。我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不会再心疼了吧。佟卓尧,我们已无法回头。”
“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可以放下一切。小漫画,我们回小渔村好不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他恳求着。
曼君只是摇头:“不,我不能原谅……小渔村的楼,我卖了。”
“我不同意你卖,卖给谁,我去买回来!”他急急地说。
“算了,小渔村只能存在于童话中。回不去了,房子空着也是废弃,不如卖了。别怪我,那些背后见不得光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可是佟卓尧,变质了就是变质了,我们的感情就像变质的食物,不
能要了——”曼君抬起脸颊,泪珠还挂在鼻尖上。
他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
“我没有做见不得光的事让我们的感情变质。现在,我们手牵手离开这儿,好不好?”
“不要再说话,抱着我,抱紧一些。”她依靠着,留恋这久违的温存。
直到她看见了何喜嘉站在他身后,她才从他的怀里挣开,恢复了冷静:“你的律师来了,进去吧,等会儿在法庭上,不要怪我无情。为了孩子的抚养权,我不会手软的。”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没关系。”他说。
法庭上。
卓尧坚决表示了自己不同意离婚的决心,认为他们夫妻之间仍有感情,是一些误会和摩擦导致的芥蒂,也谈到了黎回黎声尚年幼,不能轻易判决离异。
何喜嘉作为卓尧的辩护律师,起初看似是积极在争取法官的理解,希望他不要判离异。只是慢慢的,何喜嘉擅自决定,说的话也变了味。
“我之所以要离婚,不仅是我们情感不和,还有,我的丈夫——他有了第三者。”曼君突然说出这个消息,如同一枚炸弹扔了进来,她转脸望着他,迎上他震惊的目光。
接下来,她看着何喜嘉说:“而这个第三者,不是别人,就是此刻站在法庭上的何小姐。所以,何小姐,你的辩护词是不是显得单薄了。”
何喜嘉顿了顿,昂起头,看着曼君,承认道:“是,我是他的情人,我们在一起了,
从你走了之后,我们就住在一起。”
“何小姐,你真不要脸呢。”曼君冷笑。
“胡说!没有的事!”卓尧怒从中来。“喂,何喜嘉,你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吧,我和你只是单纯的上司和职员的关系,你不要凭空捏造。”
曼君忍住泪,说:“好了,第三者自己坦白了,所以,我也没必要举证。这种事,拿出来说,是可耻的,但为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我也无奈,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后妈和这样的父亲生活。我恳请法官将年幼的孩子抚养权判给我,我比任何人都更适合照顾孩子,我是他们的母亲。”
“等等……让我缓一缓。”他有些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个女人同时翻脸,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他脑中飞快闪过一念,难道,都是曼君有心安排的?他反应过来,立即说:“我明白了,你们俩串通好的,曼君,别闹了,我们不要这样,即使你费尽心思想和我离婚,也不要给我来这样的手段,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吗?”
“我倒是真希望这些丑陋的事,是如你所说我一手安排的。”曼君回敬道。
二人在庭上针锋相对起来。
他突然离席,选择愤然离去,并冷冷抛下一句话:“你休想离婚。在我没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你永远都是佟太太!”
这场离婚诉讼以不了了之而结局。
从法院走出来,她站在门口等何喜嘉
。
“师父——”何喜嘉仍是从前的口气。
曼君伸出手做出就此打住的姿势,说:“别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个徒弟,我也没有本事教你。我以为江照愿才是对我婚姻虎视眈眈的人,我没想到,最终看似纯良无害心心念念希望我们夫妻复合的你,做了我们的第三者。”
“被人抢走心爱的男人,滋味是不是很难受?”何喜嘉幽幽地说。
曼君忿然地看了何喜嘉一眼:“你不要忘记了,他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们多年情分,他也可以背弃,何况你?他不过是利用你报复,你也别太高估你自己。”
“那就看谁笑到最后,阮曼君,走着瞧,我要让你失去你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一切。”何喜嘉阴冷地说,露出了真面目。
“你……”曼君气得捂住了胸口,怒视着何喜嘉。
原来只听过教会了徒弟,师父没饭吃。没想到,这个徒弟,竟有这么大的野心。
此时,卓尧开着车,行驶在车流穿行的马路中,他还未从刚才的对簿公堂中清醒过来。难以置信,不久前还与他相拥不舍的曼君,会在法庭上痛斥自己有第三者,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何喜嘉竟也会当庭承认。他不顾法警的阻拦冲出法庭,就是为了停止这场离婚诉讼。他不容她对他这样的侮辱。
车在路口调转方向,他驱车往郊外开去。
湖边此时已是一片绿意盎然,他把车停靠在树下,这里的
一片地他都买下,也就是要在这儿建一栋别墅。风吹在脸上,他转身看着远方,想着这半年来过的每一天都那么艰难。
她成了一个让他全然陌生的女人。
忽冷忽热,他开始害怕。
不畏惧生死,不畏惧衰老和疾病,独畏惧她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抽了很久的烟,直到黄昏,原来在这里看日落,是这般得美。
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抽完,他才起身往车里走。回市区的路上,车辆寥寥无几,不知不觉中,车转了几个弯就行驶到了她租住的大厦楼下,再经过几道手续,这栋大厦就正式归为他集团名下。
在车里坐了良久,他才走进大厦。这座略旧的大厦,主要是办公和住宅用,全部以承租的方式对外经营。他买下这儿,只能是个不盈也不亏的无用交易。若不是和她赌气,他怎会做这种买卖?
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敷着面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问:“你找哪位?”
屋内传来黎回支支吾吾的声音,还有黎声凄厉的啼哭声,他心一紧,用力推开妇人,直接走进客厅里寻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