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孑无力抬高的脚,被一小堆耸起的沙丘绊倒在地,肩头又是一阵牵动骨缝的剧痛,手下意识抚在伤口处,却意外摸到了一手的鲜血,想是伤口又裂开了。
正当叶无孑无力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一束阴影骤然压下,连带周围空气也变得清凉了不少。
微微抬头去看,白衣男子去而复返,蹲在她面前,给她挡了大半灼热的阳光,拿出一只水袋递给叶无孑,分辨不出喜怒,语气淡淡:“给。喝点水吧。”
叶无孑默默看了他好几眼,接过水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将水袋还给他。
白衣男子没有接,“你拿着吧。假如我不在的时候,起码你还有口水喝。”
起身,将不小的布袋系在腰侧,轻轻弯下腰,将宽厚的脊背对着叶无孑,惜字如金又不容置喙:“上来。”
叶无孑也有些别扭,“我……我自己可以走
。”
男子忽然冷声道:“你要是再磨蹭下去,一会儿等到太阳升到正头顶,我们两个都得被晒死!我可不想留在沙漠里当肉干!”
又一瞬温和了几分,“还有你肩上的伤,需要尽快找个干净清凉的地方处理一下才好。”
自始至终,男子都背对着叶无孑,叶无孑看不见他说话时眼中细微的表情,只听他这话,心内是既感动又委屈,小声嘟囔一句:“还不都是你害的。”
也不知他听没听见,叶无孑自己站起来,然后爬上了他的后背。
男子双臂稳稳勾住叶无孑的膝弯,脚步走的又快又稳。
叶无孑一手拿着逐影,一手环住男子的脖颈,既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也减轻了男子手臂的负担。
太阳越来越大,晒得叶无孑头晕脑胀,尤其身下人还要负重背着自己,身体肯定比自己消耗要大的多,注意到他滑到下巴的汗珠,完全没有多想,几乎是本能用自己环住他脖颈的那只手背轻轻给他拭去。
一触即离,叶无孑却不会意识到她这个简单的举动用多么动人心弦。
叶无孑突然想起了晨起那件披在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衫,从怀中拿出来,轻轻展开,撑过头顶,一瞬间两人一起被罩在一片白衫撑起的阴影下。
那一刻,白衣男子竟意外的感觉不到热了,似乎一件薄衣真的可以隔绝一切严寒酷暑,留给他的只有满心的清爽舒适,恰如背上的这个姑娘给
自己的感觉。
许多年以后,也许这个男子会告诉这个姑娘,你知不知道,就是当年背你前行的一路,我便已早早设想了我们的一生。
一路烟尘,他和背上的姑娘终于顶着噬人的烈日,到了一处石堡群。这里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然后被人工凿空,里面空间巨大,可以住人。因为有厚重的石头做遮挡,所以可以起到冬暖下凉的效果。
叶无孑被他背着进了其中一个石窟,好奇地四处打量,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什么地方啊?”
男子将叶无孑放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又摸出一只水袋,喝了一气水,才道:“我们现在是在玉山城南方五十里处。你昨晚看到的那些奇怪的石块,就是他们从这个地方挖掘出来的。”
叶无孑登时警惕起来,“这个地方?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男子十分自然地坐在叶无孑身边休息,不以为然道:“你之前不是说要选择信任我的吗?如今,因为我知道的多,所以又想怀疑我了?”
叶无孑想起男子之前背着自己在烈日炎炎的沙漠里走了那么久,轻轻垂下眼睑,生出些许愧疚,“对不起。我这算是本能,不太受控制。”
男子眼角余光瞥见叶无孑还在隐隐渗血的肩膀,提醒道:“还是先处理伤口要紧。”
扯下腰侧的布袋,从里面一一拿出处理伤口必要的东西,点清楚后,搓搓手,冲着叶无孑的领口探了过来。
叶无孑吓得赶紧向后缩了缩,“那个,我可以自己来。”
昨夜虽然伤口也是让他处理的,但是那时自己重伤无法亲手拔箭,而且灯光昏黄不明,和这种白日里清清楚楚的脱衣相对是完全不一样的。
白衣男子没有多加强求,只是将所有东西,连同整个布袋都递了过去,体贴地转身往外走,不忘加一句:“我就在外面逛逛,你有事,可以叫我。”
叶无孑不经意抬头便望见逆光的人,一身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偏偏乌墨一般的发间,系着一根似锦如玉的发带,黑白分明,却又格外惹眼。发带随着发丝荡漾同样优美的弧度,直想飘进人的心底。
叶无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人可以将白衣穿的如此漂亮,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腰身挺拔,身姿纤细修长,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出尘气质,当然,前提还得在他不开口的情况下。
叶无孑也开始对那个男人的脸产生了好奇,真的是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本能觉得不会长得太差。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知道了太多,也不过平添多余牵绊,如今相识一场,来日……尽归陌路,也倒没什么不好。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男子听到石窟内一声轻唤,转身快步走进去,见叶无孑早已穿戴好,地上则是一些被替换下来的带有血渍的棉布之类。
叶无孑从地上扶着石壁起身,道:“既
然那些奇怪的石块是他们从这里挖出去的,那你带我去看看吧。也许,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男子眸色微滞,“你的伤……”
“不要紧。我以前再重的伤也受过,这个,不妨事。”
男子点点头,神色一松,摊手:“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在哪儿挖的。这个地方也不小,咱们要一点一点找,恐怕几天几夜也找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