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浅笑如常,嘴角含着一抹不着痕迹地酸涩,令韩策无从察觉
。
“我并未成全你什么。你也无需谢我。”
韩策用力摇头,“不不不!叶姑姑您不会晓得,您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对我来说是什么样的意义。我以为我完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倒最后还是叶姑姑留给了我希望,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不那么绝对残酷的。”
千叶更加温柔地看着他,淡笑:“你这傻小子!到底是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啊?才能让你有此感慨。”
韩策憨憨地挠了挠头,突然眼睛一亮,再次郑重其事地一拂衣摆,对千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千叶面上波澜不惊,“你这是做什么?”
“叶姑姑,我与无孑两情相悦,情定终生,所以我在此斗胆冒犯姑姑,想求姑姑同意,在我解毒之后,能同意我二人的婚事。韩策不会怠慢无孑,届时我一定会挑个好日子,备齐聘礼,隆重风光地上门求亲。让整个天下人,都知道无孑将是我韩策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望姑姑成全!”
韩策说得慷慨解昂,也真诚热切。
千叶面上笑意敛了敛,并没有贸然应下来,而是转身缓缓走回主位坐下。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道:“以后的事情,可以留待以后再说。眼下你身上奇毒未解,而且……如今整个江湖上下,所有人皆知的是,落英教明安长老之女锦斓,才是你韩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除了关键几人,没人知道你与无孑的关系。待你解
毒之后,还不知要等多久。若是那时,在落英教的那个少主已经率先用你的名头,娶了锦斓,那么在天下人眼里,锦斓就是你的未婚妻,无论真假,最起码,在那些人眼里,事实就是如此。”
“倘若我此刻答应了你,你出谷之后,又要堂而皇之到我蝶谷下聘,要迎娶无孑,那时,你将无孑置于何地?你可知,她在天下人眼中又会是怎样的形象?”
顿了顿,又道:
“我知道无孑不在意那些,但是我作为无孑的母亲,我不能不在意。我千叶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不能受丝毫委屈。”
“你风光下聘,将她明媒正娶进门,那是你应该做的,也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面色突然变得冷冽,语气也一改之前的柔和:“实话与你说,我与靳如天的私交,紧紧是我们两个的私交,与你并没有太大关系。于蝶谷而言,你其实只能算个外人。蝶谷规矩,外人是不允许擅入蝶谷的。此次,你们进来,全凭无孑的情面。否则,若是你一人前来,或者换了旁人带你,你在踏入迷雾中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被毒死了,你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无孑是我的长女,我与她的父亲一样,都对她寄予了厚望。她的婚事,我们也是慎重再慎重的。”
“所以,我们不允许有任何可能伤害无孑的事情发生。关于你与无孑的亲事,我不能贸然答应。
你需要做的是,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收拾好,也把你自己整理清楚,这样才有追求我女儿的资格。”
“你懂吗?”
韩策不住摇头,注意到千叶周身骤变的气势,他怎么还能不懂?
千叶明显就是站在蝶谷谷主和一个长辈,一个母亲的立场,向自己施压,让自己不能看轻了叶无孑。
她是想告诉自己,不把自己那点破事理清楚,自己连接近追求叶无孑的资格都没有!
韩策其实紧张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但还是强撑着面上的镇定,对千叶端正一揖:
“叶姑姑放心。晚辈定会把自己的事情整理清楚,绝不会连累无孑清名。”
千叶闻言气势一瞬间柔和了下来,点头:“那便好。还有,记住,无孑如今还是个姑娘家,与你也没有未婚夫妻的名分,你在他身边,还是要多多顾忌一些才是。没得落了旁人话柄,让你们将来难看。”
千叶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韩策听出她话中所指,脸颊微微涨红,低着头,只能应“是”。
“行了。夜深露重,你身子也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又朝门外扬声唤道:“红俦!送韩公子回去。”
房门被打开,门外传来红俦温婉如水的声音:“韩公子,请。”
韩策最后作了一揖,“晚辈退下了。叶姑姑也好好休息。”
千叶忽然叫住他:“今晚之事……”
韩策已转身,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叶姑姑放心。
今夜韩策并未出门,在房中安睡,什么也没有见过。”
千叶满意了,“孺子可教也。去吧。”
待韩策走远,千叶面上才展露几分忧郁之色,沉沉叹了口气。
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白日里的橙衣女子。
“谷主,那位韩公子的脉象如何?看着好像十分忧虑的样子。”
千叶摇头,“并不乐观。去把上官,还有晴儿瑜儿都召回来吧。此事,用得上他们,我也得与他们商议。”
橙衣女子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谷主,现在就起身吗?”
千叶点头,“嗯。越快越好。韩策体内的毒,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