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离奇的是,在场这些人明明都知道,平南侯可不像叶江和韩柏那般,是个智勇双全、骁勇善战的大帅,虽然名义上负责统领西岭军一应军务,可实际上却是胆小如鼠,人送外号:跑跑将军。
因为但凡在两军交战过程中,被薛侯爷现有任何可能战败的苗头,他准保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可怎么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敢跳出来反对祭天?
这哪里还是那个胆小如鼠的跑跑将军?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谁曾想,缙帝却并没有因为平南侯的这一声喊话而面露不快之色,反而开口问道:“噢?不知平南侯有何异议?”
薛盛上前两步,沉膝跪地,朗声而道:“回禀陛下,自古以来,祭天大典都乃是我大缙王朝最为神圣之仪式,需众人心诚至圣,万人祷告,方得天帝赐福。但臣却现,今日场中竟有心怀不轨之辈混迹其中,实在令臣心中难安,故特有此言!”
说着,薛盛缓缓抬起头来,直接把视线落在了一旁户部尚书,秦小花的身上!
一时间,场中众人尽皆哗然,唯有秦小花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相对而言,缙帝眼中的神色则更加令人捉摸不透,面对薛盛这番石破天惊的指控,他只是轻描淡写点了点头:“平南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缙帝没有让薛盛平身,所以他仍旧跪在地上,但他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却险些惊得在场的众人从地上跳起来。
“永和历127年夏,草原人突然大举起兵,攻打长雁关,我西岭军在那一战死伤惨重,溃败而逃,并在十日之后又丢掉了宁武关,让半数斩草防线尽落敌手,虽然事后得陛下仁慈,并未怪罪,但臣却日夜难眠,寝食难安,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数万英魂在耳边哀嚎!”
“时至今日,我大缙已与草原各部族长修于好,但臣仍旧忘不了那些无辜枉死的军中将士,故今日斗胆向陛下请罪,控诉当日西岭军溃败背后的真正元凶……”
说到这里,薛盛直接抬起手,一把指向了秦小花,声泪俱下地喊道:“便是此人!”
闻言,缙帝似乎轻笑了一下,说道:“秦尚书怎么会和西岭军大败有关呢?平南侯莫不是弄错了吧。”
薛盛转过身来,猛地将脑袋撞向地面,出一声闷响,随即凄声道:“臣怎么会认错!当初若不是秦尚书克扣军饷,分劣质物资,我西岭军的数万热血男儿又怎么会埋骨他乡!”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着失态展的各位修行界巨擘,也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或许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料想到,祭天大典还没开始,竟然就会出现侯爷状告尚书的这么一幕。
而且别忘了,秦小花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户部尚书,而是九大世家当中秦家的掌门人,是善堂的总掌柜!
且不说平南侯的这番控告是否属实,关键在于,他哪里来的胆子!
然而,接下来所生的一切,才真正颠覆了场中所有人的认知,就连平南侯本人也微微有些愣。
只见缙帝看着秦小花,缓缓开口道:“秦尚书,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秦小花目色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缙帝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怒意,也同样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秦念,先把秦尚书押下去吧,其余的,待日后再审。”
话音落下,似如早就等候在一边的裁决司座,秦念,手持一条精钢铁索,慢步来到了秦小花的身前。
然而秦小花却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黑玉短杖向上抬了半寸。
同一时间,人群中一位慈眉善目,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也朝着场中踏了半尺。
在祭天大典开始之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众人尚未抵达长白山的时候,秦小花便已经察觉到此行必定凶险万分。
只是他一直无法确定,这当中的凶险最终会落到何处。
直到平南侯从人群中现出身来,秦小花终于看懂了祭天大典背后真正的迷局。
陛下这是想要一网打尽啊。
秦小花笑着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仰视着缙帝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说道:“陛下是否太过着急了一些?”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中的黑玉短杖仍旧只比原先的位置高了半寸,之后便无比稳定地停留在了那里。
所以秦念手中的铁索不敢近身。
所以藏在人群中的杨天笑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相反,缙帝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那支黑玉短杖上,而是显得有些飘忽,此时面对秦小花的笑问,他只是认真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
秦小花点点头,便当于是接受了缙帝的这声解释,但紧接着,他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样做的代价,陛下可曾想过?”
缙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感慨,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你老了,朕也老了,朕怕等不到那一天。”
等不到哪一天?
当然是秦小花死的那一天。
只有秦小花死了,所谓的秦家小国库才是真正的大缙国库。
只有秦小花死了,善堂的情报力量才能为缙帝所用。
只有秦小花死了,缙帝才能稳固江山。
秦家善堂是如此。
春秋书院亦是如此。
五百年前的国教院依旧如此。
秦小花第二次点了点头,因为缙帝的这番话合情合理,但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接受,更何况,现在的他还不能束手就擒,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还需要等一个人的到来。
于是他继续开口说道:“原来和堂是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