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七位的罪名,朕已替你们洗清,你们当年所蒙受的冤屈,朕也已经替你们翻案,实不相瞒,今日大缙唯一的一位国公,便是当年竹林七贤之一,金甲灵圣的后人!”
此言一出,慕尘衣终于神色微动,他转过头来,看向夏生。
而夏生则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这是真的。”
缙帝的声音还在继续。
“若先生致意要战,朕也自当奉陪到底,只是你我二人若在此时此刻拼个鱼死网破,岂不是让外族人看了笑话?若先生肯以我大缙万民着想,放下昔日之仇恨,朕可以让你带走夏卿,并承诺秦家永世繁华……”
既然是谈判,那么自然是要开条件的,此时缙帝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但很可惜的是,不等他的这番话说完,夏生就将其打断了。
“但有一点不对,咱们这位陛下给所有人都翻了案,却偏偏没有为洛丘昭雪,当得知我身怀洛丘之传承之时,便已对我动了杀心,今日若非你及时出现,恐怕我已埋骨此地。”
闻言,慕尘衣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五百年过去了,皇室中人还是这般伪善吗?”
夏生笑而不答,然后将七星龙渊递到了慕尘衣的手中,自己则握紧了高宗皇帝的那把浩然剑。
于是缙帝的声音戛然而止,于是杨天笑身后的毕方神鸟高高地扬起了头颅,场中的情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此番慕尘衣孤身前来,身无长物,虽为白衣剑圣,但手中竟然连一把剑也没有,所以他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夏生手里的七星龙渊,抬头看着目色幽沉的缙帝。
“怎么打?”
这句话当然不是问向缙帝的,而是问的夏生。
就像五百年前每一次他上阵杀敌之前所作的那样。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毕竟,他的剑是夏生教的,出剑之前,总是习惯性地先问一问自己的老师。
于是夏生也习惯性地回答道:“结阵。”
下一刻,两道璀璨的华光同时自七星龙渊和浩然剑的剑锋处急掠而起,再于半空中轰然炸响,就像是两朵绚丽的烟花肆意绽放,极尽美丽之势。
烟花散落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色泽明亮的剑痕,便宛如在慕尘衣和夏生两人之外结成了一片凌乱而无序的壁垒,很快就笼罩了整座长白山的顶峰,引得裴旭手中的木剑急急颤鸣,仿佛随时都会破空而去,与之融为一体。
这不是夏生教给慕尘衣的胜雪剑,而是传说中让慕尘衣得以踏入圣阶的那一剑。
白日焰火杀生剑。
白焰剑并不是一式剑招,而是一座剑阵,既然是剑阵,那么自然是需要无数名剑道修行者来共同完成的。
但事实上,自五百年前的洛丘创立此剑阵以来,此阵的威力就从来没有被挥到极致过。
当年慕尘衣以一己之身面对朝廷三千铁骑的围剿,靠的是敌军手中之兵刃来完成此阵,从中有所明悟,一举跨入圣阶的那道门槛。
后来夏生在忘归林中,依靠穷桑的生命共享之力强行开启白焰剑阵,他所取的剑,是来自忘归林中的那一棵棵参天大树。
现如今,慕尘衣和夏生虽然只有两个人,两把剑,但却已经足够结阵了。
不过刹那之间,于空中绽放开来的白日焰火便将整座长白山映得一片光明,游弋在峰顶的那一条条炽热白痕,便是成千上万道剑意,期间没有森然之意,却让人望而却步。
如果只是一个慕尘衣,他大可不必如此,也能与缙帝一较高下。
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夏生。
而在缙帝的身边,则站着一位圣阶,一位破晓。
夏生很清楚,一旦慕尘衣与缙帝交手,那么裴旭和杨天笑必定会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如此方可令慕尘衣进退失据。
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生,所以他选择与慕尘衣共结白焰剑阵。
剑阵既成,若是杨天笑与裴旭再想对夏生出手,那么就先要破掉此阵。
而想要破掉此阵,除非缙帝杀死慕尘衣!
慕尘衣和夏生的抢先一步出手,令缙帝目色急沉,他知道此事再无缓和之余地,也不再犹豫,低喝一声,坐下便突然出现了一头通体雪白的异兽,托着缙帝向着空中掠去。
若是到过洛阳城的人见到这一幕,即便不是修行之辈,也能一眼认出缙帝的那头坐骑。
因为那是五百年前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之时所骑乘的神兽,现如今在洛阳城最中心的位置还留有它的雕像。
白泽!
缙帝身骑白泽,手持镇圭,屹立于半空之上,君临天下。
跨入圣阶的层次之后,一切力量皆回归于其本质,任何招式技法皆失去了意义,基于每个人对于修行之道的理解不同,其力量法则也自是天差地别。
但对于赵氏皇族而言,他们一脉相承的力量法则,即便在经过五百年历史长河的洗礼之后,也始终不曾改变。
那便是帝王之道!
不同之处在于,太祖皇帝之道取其霸道,高宗皇帝之道取其浩然,而缙帝之道,则取其隐忍。
因此面对慕尘衣的白日焰火杀生剑,缙帝选择了后制人,即便那一缕缕剑意已经将他的裘袍斩成了粉碎,将他头顶的金冕削去了数珠,甚至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浅白色的划痕,他也岿然不动,任凭周遭的剑刃风暴肆掠。
七星龙渊在慕尘衣的手中反而变得有些黯淡无光,就好似一把普通平常的铁剑,但它握在慕尘衣的手中,便是圣剑。
片刻之前,缙帝站在长白山巅,意气风,告诉天下人,若有不服者,尽可一试。
现在,慕尘衣想来试一试。
空中所绽放的白日焰火只是他为了护住夏生,但他与缙帝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