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得伤感起来,穆行云张了张嘴,说了句“节哀”,然后便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我娘的一生很苦,自小无依无靠,好不容易生养了我,却又死于非命,一天舒心的日子都没过过,若能顺利投胎再世为人,对她来说也不可谓是一种解脱。”
明黄的火焰灼灼的吞吐着,映在励江流清瘦的面庞上,他蹲在河边,只一瞬之间,穆行云却觉得他变了些什么,心事好像更重了。
穆行云拨了拨散乱的头,问道:“因为今天是中元节,所以你才特意今天回来,就是想为你娘祭奠。”
励江流点点头,“这是我如今唯一能为她尽的孝道。”
这明晃晃,暖洋洋的街道上虽到处都是人,可是寂寥的感觉却不停的膨胀,思及此,穆行云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酸涩。
真是,中元一夜焚纸黄,四海游子欲断魂。
“你出来找我做什么?”励江流问道。
“你的那本书我看了一下,那是谁给你的啊?”
励江流烧纸的手一顿,“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书中的内容过于奇幻,感觉这不太寻常,是那个紫阳老道给你的么?”
励江流摇摇头,“不是,是我的另一位师长送的,他可能是觉得有趣吧,就叫我读着解解闷。”
师长?难道是他在正阳道的其他师叔师伯。
手中的黄纸终于烧完了,迎着融融火光,励江流轻点自己的榑木乾坤镯,一只青色纸鸢忽闪着飞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穆行云眼睛瞪圆,“这是什么?”
“这是用灌题山的柘树树叶画的度岭飞鸟,我在上面施了御风术,可以用来传讯,你刚刚不是说想给你师父写信嘛,可以用这个。”
说着,励江流轻轻的将度岭飞鸟摊开,变成了一片青色的树叶,递给穆行云,“想跟你师父说什么,写在这上面就行。”
穆行云眼睛都直了,拿过来上下打量,“上次在狐狸洞就见你用树叶画符,没想到你还能用树叶折纸?”
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励江流很受用,话不由得便多了起来,“画符的宝具多为天地灵物,需要灵气的加持,否则不能与符师产生感应,而最常见的是纸符,除此之外,木符,布符,甚至实物都可以画,空桑山里树最多,所以我的符多是用树叶,树皮所做,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说着他又从乾坤镯里取出一支笔,“写吧。”
穆行云盯着励江流,眼睛亮晶晶的,哈哈,这个人倒是让她越看越顺眼了呢。
想了想近日的遭遇,穆行云喜滋滋的将这几日认识的伙伴,做的事,甚至是《盘古广纪》,榑木乾坤镯,这些新鲜玩意儿都一股脑写了上去,全当是给师父解闷了。当然,寻找不死丹这件事情除外!
看穆行云写信写的眉开眼笑,满脸幸福,励江流知道,她与师父之间的感情一定很融洽。
熟练的将树叶折成了飞鸟的样子,他施了个御风咒,纸鸢便抖着小翅膀朝东北方的夜空飞了去。
望着小纸鸢的背影,穆行云突然挠挠头,对励江流说道:“你不用给河辞师姐写一封吗?咱们走的时候她那么伤心。”
励江流摇摇头,表情看着有几分寥落,“我与河辞师姐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深,是师父。。。”他顿了一顿,改口道:“紫阳真人有意撮合我们,才多了些接触,如今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他能嫁给大师兄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了,然后,白天我没听你的话,我又失礼了。。。”
励江流先是不解,随后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
穆行云面有愧色,“我请河辞师姐跟咱们走,她没同意。。。你交代过我不要乱说的,我没听你的。”
原来是这样,励江流将手中的最后一把黄纸扔进火里,然后肃着脸,对穆行云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的事,没有我话,你不准乱说,也不准再故意给我起外号。”
穆行云连忙说道:“我不是都叫你江流了嘛!”
“但你之前冒犯我太多次了!”
“还冒犯!你的命是谁救的,我用了那么多灵药,值整整五百两呢!”
“不死丹的消息难道就不值五百两?师父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你!一码归一码。。。。。。”
两人边吵,边迈步回了励宅。
第二日一早,励江流还在昏睡不醒时,叮里咣啷的杂乱之声便自屋外传到了耳朵里。
他不假思索的起了身,穿了衣服往外走,出房门一看,突然现中厅被打扫过了,一派干净整洁的样子,继续往外走,就看到了院子里大刀阔斧的擦窗扫地、提水铲土的穆行云。
院子的中那棵他小时候种下的银杏树,此刻正绿意盎然的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