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王天卿,烛九阴心中尤不解恨,一双阴鸷的眼睛朝洪水中扫去,这才看到了跪在水上的夔牛将军。
眨眼间,他来到了夔牛将军的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是要将他看穿。
夔牛将军浑身颤抖,“穆女侠已死,夔牛知道尊上心中悲痛万分,无处泄,愿以身赴死,化解尊上心中的怨气。”
烛九阴没有说话,伸出手掐住夔牛的脖子,一下将他提了起来。
“是我劝穆女侠自戕的,她死了,你就能活,她说她愿意。”夔牛沙哑着声音说。
烛九阴猩红的眼睛中终于滑落出了一道眼泪,积压的情绪像是瞬间找到了出口,他咬牙道“你明知,她比我的性命还重要!你明明知道!”
他怒吼着将夔牛的身体往水面一扔,夔牛并未被洪水淹没,整个人如被砸在岩石上一般,浑身剧痛。
“可在夔牛的心中,尊上的生死,妖族的生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她一个人族的修士,死了也不足为惜。”
“你找死!”烛九阴顿时暴怒,他抬掌,要一掌拍死夔牛。
这时,一声凄厉的呼叫突然传来。
“尊上真的要毁了穆女侠拼死守护的一切吗?”
烛九阴的手蓦地的一停,缓缓朝身后望去,便见蓝庭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冲了过来。
“尊上,你痛失所爱,心中悲痛,但穆女侠辛苦守护的一切,您要都毁掉吗?她不是为您一人赴死的,而是为了妖族,人族的万千生灵啊!你们还有一个孩子,是穆女侠生前拼死保下的,为了这孩子,也请您不要再造杀戮,全当是为这孩子积德吧。”蓝庭跪在烛九阴身前,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个白色的包裹,外面的白布烛九阴很熟悉,是穆行云衣衫上的布。
他的呼吸突然加重,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一直落一直落,他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白布,便见是一朵红色的阴河之花,而那阴河之花上有一团小小的白光,忽明忽暗的跳动着,表现出极其旺盛的生命力。
他能感觉到白光之中有穆行云的气息。
“孩子?”
蓝庭重重的点点头,“是您与穆女侠的孩子,她托付我将孩子从她腹中取出,交给你,这白色襁褓之上有他给您留的话!”
听了蓝庭的话,烛九阴眼神微闪,他抽出蓝庭手上的白布,果然看到了那白布上的小小字体。
“青山一别,再无重逢之期,临走前有一件事告诉你,那日在北地为与你诀别,我说了好些狠心的话,伤你甚深,如今以死报你,望你消气!”
“然后,另有三件事托付你,望你定要帮我办成。”
“一愿,楚少珩为救我,被王天卿所杀,我以不死丹吊住了他的魂魄,他身负守卫中土的重任,望你能救回他!”
“二愿,我既自愿赴死,最最牵挂的便是孩子与你,蓝庭说这是个男胎,我为他取名,不离,愿我死后魂魄亦能守护你与孩子,不离不弃。”
“三愿,我出生坎坷,幸得师父收养才免遭厄运,如今我已决意赴死,请你带我向师父请罪,请他老人家原谅我的不孝,若能有来生,我还做他的徒弟。”
“最后,你是一个伟大的天神,不必为我这样一个微弱的女子伤心,但你不伤心,我可能也会不舒服,所以我允许你难过三天,三天之后继续做好一个天神。”
短短的一封信,烛九阴却看得泪如雨下,肝胆俱裂。
滔天的洪水还在耳边狂啸,声势却比刚刚弱了几分,水面开始缓缓的下降。
片刻间,北极天柜山那已经被洪水冲刷的不像样子的山体渐渐露了出来,山体之上到处都是魑魅黑色的尸体,其中还有一名壮汉的尸体,他额间,双腕间,各镶嵌着一颗宝石,只不过那三颗宝石此刻已经黯淡无光,再无一丝神力。
随着洪水渐渐退去,穆行云的尸也露了出来。
烛九阴将那封遗书塞进胸口,然后抱起阴河之花,落在了穆行云的尸身旁。
明明是一具看不出人样的残破尸体,烛九阴却爱如至宝。
他轻手轻脚的抱起穆行云。
喃喃道“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下一刻,风起,北极天柜山前再烛九阴的身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