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宁还有些觉得自己配不上,赧然地说:“我还没有考教师资格证,但我有家教的经验,在大学的数学课和英语课的成绩也是很好的,您看看。”
徐楚宁把自己打印出来的成绩单给校长看,希望她能够稍微在教师资格证上宽限一点。
但实际上,这所深山里的学校也并没有那么看中教资,所以徐楚宁只要想留下来,有漂亮的成绩单,还有校长对他的面试,就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徐楚宁需要在低年级教数学,在高年级教英语,顺便负责一些区域小朋友的日常生活管理。
“这些划分都是什么意思?”徐楚宁看着地图,上面似乎把这片山区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有些地方会画上标记,估计是学生的住处所在的地方。
校长跟他解释:“这些都是学生家的位置,有些地方特别险,月底放假回家需要老师送一下,这些红色的就是家里不太愿意孩子读书的,农忙的时候就会把他们叫回去帮忙,黄色的是家里父母都不在了,或者父亲不在了,只有母亲,所以平时的生活要格外注意……”
徐楚宁认真地听着,心里却不由得慢慢沉了下去。
这里的日子,似乎比他想的还要艰难,这里的孩子,也比他预想中的要苦,上山的路很长,但他心里揣着事儿,也没觉得多累。
这所学校很小,也没有什么年轻老师,校长带他走了一圈办公室,还有职工宿舍。
最开始的时候,校长还会担心,他会不会不愿意留下来,也委婉表示了这些都没关系,可以走。
但说这话的时候,校长脸上还是遗憾的。
徐楚宁已经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了,他也不觉得这里的生活有多么难以接受,换句话说,怎样的日子他都已经想好了。
那天遇见郑晚秋,他心里除了久别重逢的欣喜,竟然还有几分妒忌,羡慕着郑晚秋口中那些拥有自己美好人生的人,徐楚宁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生已经毁了,葬送在了他自己手里。
但无论如何还是不甘心的,不希望一辈子就浑浑噩噩,做个被折磨过的病患,害怕尝试,害怕选择。
他自己到这里来,一是想真的为这里的孩子做些什么,二也是想能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远离尘嚣。
或许五年,十年,等到他的心境被这里的山水和苦楚磨得更坚强一些,那个时候他可以把过往的一切都扔在脑后,再走出去吧。
他从小到大都是山里长大的,山给他安全感,让他有归属感,就像摇篮一样。
他承认这样的躲避和退缩很懦弱,但他也需要自我保护。
徐楚宁留下来了,办公室的老师也很热情,围着他嘘寒问暖,还要帮他搬宿舍。
这些老师年纪也不小了,都是已婚已育,有男有女,脸上的纯朴让徐楚宁感受到了最朴素的热情。
只有一个男的,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最角落,趴在桌上睡觉,等着这边都差不多了,才站起来走到这边跟徐楚宁打招呼。
徐楚宁这才知道,这个男老师叫方栖,来了大概三年。
方栖的房间就在徐楚宁的旁边,他不是本地人,也是外面来的老师。
徐楚宁原本以为方栖跟自己是差不多年纪的,所以会跟他更亲近一些,希望能有一个前辈带着自己,但方栖意愿似乎不高,总是独来独往的
几次之后,徐楚宁也觉得不好继续纠缠别人,还是自己慢慢摸索。
寒假很快过完了,再来就是新一学期。
也是徐楚宁第一次见到这所学校的学生。
很瘦小,干巴巴的营养不良的样子,衣服也陈旧的不知道是从家里哪一代哥哥姐姐那里拿来的,还有补丁和灰扑扑的袖套。
孩子们很喜欢校长,从家里带了许多自己家做的榨菜或者是熏肉给校长。
面对这个陌生人,孩子们很是羞怯,徐楚宁便主动靠近,向他们介绍自己。
听说他以前是小提琴手,孩子们也很好奇,问那是什么,问那能做什么,徐楚宁答不上来。
其它老师让徐楚宁拉一歌给孩子们听听,徐楚宁推辞不过,还是拿出久违的小提琴,攥在手里良久,还是拉了一《新年好》。
很简单的曲子,面对着这么些小孩,几个老师,徐楚宁都胆怯得不行,表面一如平常,内心却已经紧张了,他越担心自己会拉错,就果然拉错了。
一曲完,小孩子们都很高兴,用力拍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