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子,从拐弯处抄近道靠近,江乌月推门下车,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录音笔,在马路上狂奔。
尽管双腿脱力,脚踝处的筋骨隐隐刺痛,但都比不过她此时的求生欲。
“嗬嗬嗬嗬……”
从喉管出来的气息,灼热又刺痛。
头顶的雷暴为这场倾盆大雨使劲奏乐。
江乌月双耳鸣叫,隐约听到机车的轰鸣声。
她闭上眼,不顾地跑,绝望袭击着她的灵魂。
但那道声音,不是从她后方而来。
而是,面前!
一辆重型机车停在她面前。
暗色头盔,黑色夹克,黑裤,目之所及是修长挺拔的侧影,腿骨优越,机车横扫转弯,单腿稳稳撑在马路上。
头盔风挡被男人向上拨开,露出那张熟悉凌厉的脸。
陈鸣昇一只手轰动油门,另一只,向她伸出手:“上车!”
江乌月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她记下这个感觉,小手在雨幕中划了两下,一把握住他。
引擎高亢的嗡嗡声划拨黑夜,机车冲出去,在车灯的照射下,留下一道残影。
呼啸的强风,咧咧地扑打着江乌月的头,也抓住她的心跳。
身后的车穷追不舍,陈鸣昇改道,绕过几家民宅胡同,将机车拐进一处院子,开到平房背后,停下来。
引擎关闭的那一瞬,江乌月双腿颤,从机车上重重栽下去。
陈鸣昇弯腰一把捞住她手臂,机车倾斜,朝他背脊上砸。
江乌月胸口的节奏紊乱,她用力按住失控的心脏。
“陈鸣昇!”
陈鸣昇的大掌,攥住她在黑漆漆的暮色里、胡乱挥舞的手腕。
她的手不住的颤抖,浑身温度异常滚烫灼热。
大掌一翻,十指紧扣,覆盖住她脉搏上的悸动。
“我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拂过。
他的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来。
江乌月竭力抑制住喉咙里的颤音:“你怎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br>
大概是在这里赚得多,每次他开车进出,总是唱着悠长激昂的老歌,目光柔和,对生活充满希望。
江乌月在磅房摸排了两天,大家都这个新来的大学生颇为信任,也很照顾她,专门给她安排了员工宿舍,单人间,公共卫浴。
第三天傍晚,暮色四合,狂风骤雨毫无预料地席卷临溪村,压城的黑云盖在头顶,像上帝打翻了墨水。
豆大的雨滴砸在磅房玻璃窗上,淅淅沥沥的震耳欲聋。
远处一颗大榆树被邪风裹挟,时不时传来树枝折断声、
极端的天气导致停工,进出的卡车余下最后一波。
江乌月装着肚子疼,披上一件牛津布雨衣,冲进雨幕。
她小巧的身体轻松穿过两片围挡之间狭小的空隙,扒开几层铁皮,江乌月借着闪电的光亮,看清了脚下深不见底的大坑。
还有远处,还在偷挖河沙的挖掘机。
江乌月悄悄转动耳钉,红灯闪烁,开始拍摄。
远处的高台有大灯晃过,江乌月快扑进泥坑,压下身体。
脊背上的衬衣被汗水浸湿,跟雨水融合。
五分钟后。
江乌月拍摄完足够的证据,慢慢后退,打算原路返回。
“什么人在哪里?”
身后,倏的响起一道不疾不徐、冷冽凌厉的嗓音。
如恶魔降临。
江乌月脚步顿住,硬生生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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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挡后面,一片彩钢板材质的平房区。
门一开,白炽灯摇晃,灯影在头顶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