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拉几把倒吧,纳河农场……管得比笆篱子都严,你还想去那卖豆腐,我都觉得我够傻大胆了,建平你小子比我胆还大!”
一听说要去纳河农场卖豆腐,张子义立刻不干了,孙建平一笑,“张叔你信不信,就咱这豆腐,只要我赶上车,在纳河农场门口转悠一圈,保管卖光光!”
“我不信!”张子义使劲摇头。
“咱俩噶钟(打赌)?”
“行啊,你要是能把这些豆腐卖出去,就算你赢!”张子义嘿嘿一笑,“你想要啥张叔都给你整过来!”
“我想……”孙建平抬头看看天,“我就是想要个小狗崽,就得意那玩意!”
“你咋就认准这狗崽子了呢?要是能把豆腐卖出去,熊崽子叔都能给你弄来……”
俩人坐在锅边,就着灶里余火抬杠,老曹匆匆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刚做好的豆腐,拍拍张子义的肩膀,“这些咋整,先给屯子人分点尝尝?”
“我算是咂摸透了,咱屯子就你老东西最馋,这家伙的,鼻子比狗都灵,是不是循着味儿找过来的?”
张子义毫不客气的编排自己的上级,老曹回手一个大脖溜子,“别瘠薄哔哔了,抓紧收拾收拾,都他妈天黑了……”
每家一块豆腐,就当是给全村改善伙食了。
对于豆腐的吃法,全国上下有千万种,不过在二马架村,几乎全屯统一!
大豆腐蘸酱!
讲究点的人家把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状,至于那些粗枝大条的人家,则是直接一块豆腐端上桌,你一筷头我一筷头,蘸上点自家做的黄豆大酱,就着秋后的葱白往嘴里塞。
豆腐号称素中荤,加上用孙建平的秘制卤点出来的豆腐味道堪称一绝,所以在这天晚上,全村人都品尝到了这一难得的美味。
“这年月,吃块豆腐就算过年了!”老曹盘腿坐在炕桌边,夹起一块豆腐,蘸了点自家做的黄豆酱,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该说不说孙建平他们几个做的豆腐味道真不赖,细腻软滑,入口余香,比鱼肉都好吃。
“就是没油,要是有油,煎点豆腐吃,那他么的……”曹春贵也夹起一筷头子放进嘴里,眯着眼想美事。
“有点油不够你糟践的,还煎豆腐呢!”李秀芝骂了一句,给孙建平夹了好大一块豆腐,“建平吃,你这干了一天活了,可得多吃点。”
“谢谢嫂子……”孙建平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外边的豆腐,“叔,今晚就能全冻上了吧?”
“那指定的!”老曹又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等会春贵你和建平俩把豆腐都搬到西仓房去,省得半夜耗子出来祸祸。”
“喵!”趴在炕头睡了一天的狸花猫缓缓站起身,身子弓成一座拱桥,尾巴竖得像旗杆一样笔直,冲老主人中气十足叫了一声!
有喵子在,你还怕耗子?
放心,靠谱!
吃过晚饭,孙建平和曹春贵俩人又忙活起来,将一板一板的豆腐送到西厢房里保存起来,李秀芝也没闲着,她把今天用过的木盆和方盘通通洗涮了一遍,又把明天要用的豆子泡好。
天气很冷,但孙建平脑门上还是沁出了汗水,按照这边的规矩,一板豆腐是横平竖直切三刀,齐齐展展十五块,一块不多不少正好一斤,单单这下刀手艺,没个十年八年练不出来。
下乡到现在也快小半年了,在繁重体力劳动锻炼下,孙建平感觉自己胳膊上有了肉,身上有了劲,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与往日判若两人。
农村活累人,农村事熬人,但在农村也着实锻炼人!
一摞豆腐搬完,他扯下帽子,头顶蒸腾的汗水凝结成一层白雾,附着在根根立起的头上,仿佛冬日早晨凝结的雾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