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嫂子都不知道该咋谢你了!”她蒹起一块牛肉片,递到孙建平嘴边,幽幽叹了口气。
穷日子难过啊!
“嫂子你这人……净瞎客气!”孙建平接过牛肉片塞进嘴里,嘿嘿一笑,拎着笸箩走了出去。
马厩里,十几匹马,一头小毛驴,都抻长脖子往外看,等着马倌同志给牠们开饭。
看到此情此景,孙建平忽然想起一句话!
老大,往往都是空架子,每天一睁眼,就有十几号小弟等着他伺候……
看到他进了马厩,“小弟”们吵成一片,一直等到把草料拌好,倒进槽子里,这帮小弟们才消停下来,低下头,大口大口捋草吃。
孙建平拿起刷子,给马儿刷毛,他忽然想起钱慧珺要求当马倌的事情,摇摇头。
这死冷寒天的,天不亮就要起来给马儿喂料,别说她一个姑娘家,就是三四十岁的壮劳力也扛不住啊!
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当社员种地吧!
张子义和老曹一大早就被队上叫去开会,孙建平喂完马后也不闲着,他抡起镐头,跑到大粪堆旁,顶着零下二十八度的严寒,跟社员们一起刨粪堆。
这个大粪堆的高度足有十米,仿佛平地拔起的一座小山,这也是二马架村人民最宝贵的财富!
“建平今天不出去了?”王连生一笑,露出缺了半个门牙,看上去颇为滑稽。
“今天没事,我这不过来蹭工分了嘛!”孙建平笑笑,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握住镐把,循着粪堆里一个缝隙刨下去,当的一声,冰花飞溅,一块足有磨盘大的马粪就被刨了下来。
这个时节刨粪堆,并不是为了马上拉到地里肥田,没有经过沤制的粪肥力很差,基本上和草稞子没啥区别,所以必须将粪堆刨开,在里面点火,通过这种方法将大粪沤熟,沤得像自家酿制的大酱一样焦黄软烂,才能将肥力挥到最大。
眼瞅着大粪堆已经刨出一个大深坑,徐金山抱来好几捆苞米秸秆,点燃了扔进大粪坑里。
浓浓的白烟冒出来,随着微风滚滚而上,霎时便把大粪堆笼罩得如同仙山洞府一般,王连生急忙招呼众人把粪压在火上,将熊熊燃烧的火苗压下去,变成一股潜藏在粪堆深处的“暗火”,散出暖烘烘的热量,将粪堆里的有机物融化、沤熟,腐化,最终成为易于农作物吸收的粪肥。
“建平咋样,累不累?”徐金山看着大粪堆的缝隙里徐徐冒出的屡屡青烟,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今年的粪沤成功了!
就这么沤上一个冬天,让里面的小火慢慢烧,等到明年春天刨开,里面就是黄泱泱黏糊糊的熟粪了!
“还行!”孙建平拍拍自己结实的肩膀,“我这都练出来了!”
“好小子,好样的!”徐金山竖起大拇指,“咱们屯子来的知青,数你是头子!”
孙建平笑了笑,并不否认。
现在无论是地里的农活还是队里的手艺活,他都能伸上手试一试,至于其他的知青,尤其是王金刚那个王八羔子在的时候,整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偷懒翘工,搞得农民们怨声载道,却又不好对他们假以颜色。
都是些城里来的娃娃嘛!
远处马挂銮铃,队长老曹和副队长老张赶着马车,从大队回来了,孙建平急忙跳下粪堆,跑过去牵住马缰绳,压低声音问道,“张叔咋样?姚特派员给你提名了么?”
老张扯下帽子,头顶冒出腾腾的热气,他抹了把脸,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