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屋外头的刘春英看着抹眼泪的儿子,心里也是一阵复杂揪心。
其实不让儿子读书这件事,是她男人提出来的。
家里当家的是男人,就算她答应了,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建设复学。
可丈夫已经唱了红脸,她就只能唱白脸。
于是刘春英冷着脸把汪建设训斥一通,让他死了这个心。
从那之后,汪建设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脸上也不怎么爱笑了。
他就像父母期望的那样,把全部的精力花在干活务农上。
多少村里人都羡慕刘春英生了个能干儿子,一个人能顶两个劳力。
只是刘春英心里苦涩,她能感觉到儿子心里有不满,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她也拉不下那个脸面和儿子谈心。
75年春天,汪家第二个儿子汪顺利出生。
在这个孩子之前,刘春英意外流产过两次,孩子出生后也体轻身子虚,她和丈夫既觉得这孩子来之不易,又对孩子的健康多有担心。
或许多少也有‘大儿子已经和她离心了,不能让小儿子也重蹈覆辙’这样的想法,对待这个小儿子,刘春英给了他十二分的关怀和耐心。
汪顺利从小就嘴甜会撒娇,丁点大的事情便要掉眼泪,作为受宠的老来得子,他童年享受的待遇,是哥哥所没有的。
不仅不用他出去干活,偶尔刘春英夫妇还会给他几分一毛,让他买个零嘴吃。
到汪顺利五岁那年,国家彻底开放,并且恢复了高考。
这下子全国人民一片喧嚣,村子里的知青们都在为了考大学奋战。
这时候刘春英和丈夫才知道,原来读书并非无用。
如果能读到初中高中、考上大学,那简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孩子也会摇身一变当城里人,毕业后国家给分工作分房子,又轻松又体面,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夫妻俩立刻去村小学缴了费,给汪顺利报了明年上学的名。
就在刘春英买了铅笔本子带回家,把小儿子搂在怀里教导他,以后去了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时,身边的丈夫忽然噤了声。
“建设,你回来了。”
刘春英心头一颤,抬眼看向房门处。
已经长成大小伙的汪建设剔了板寸,手里提着一篓鸡蛋似笑非笑,不知看了多久。
她勉强笑笑:“回来啦,快去洗洗手咱们吃饭。”
汪建设一言不径直走进家里,往自己的房间去。
不知触到了汪父哪根筋,他不满吼道:
“臭小子你什么态度?爹妈和你讲话,你当耳旁风?”
汪建设猛地扭头,目光在另外三个家人身上辗转,最后伸手指着弟弟汪顺利:
“你们不是说读书没有用?当年我就差跪在地上给你们磕头,你们都不肯,现在呢?轮到自
己的宝贝儿子(),????絙絙?晎???し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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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几年家里穷,那现在是怎么富起来的?难道不是我起早贪黑挣工分,不是我天天顶着被抓的风险去外面倒腾货?”汪建设眼眶红了:
“你们把我当成牛马支使,拿我赚来的钱去供小儿子,你们口口声声说他一看就聪明会读书,以后大有前途,可想过我的前途都被你俩断了?!”
“你反了天了!还记恨起爹妈弟弟了!”汪父拍案而起:“我和你妈生养你,把你供到大,用你几个钱就委屈你了?”
两人一道比一道高的吼声,吓到了年幼的汪顺利。
他气呼呼趴在母亲的怀里,对着汪建设大喊道:“不许欺负我爸妈,你是坏蛋!”
“你从我家里滚出去!”
小孩子很敏感,能感觉到父母对待自己的溺爱,自然也清楚哥哥是不受宠的。
“死孩子你瞎说什么,那是你哥!”他话一出口就被刘春英反手捂住嘴巴,而后刘春英戚戚看向大儿子:
“建设,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他说话不过脑子……”
汪建设却红着眼打断,呵呵笑道:“是,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刘春英,汪大成,你们自己摸摸自己的心说说,难道那心不是偏的?”
“汪顺利年龄是小,可你们但凡对我和对他一样好,他今天说得出这些话?!”
被儿子指着鼻子骂偏心,汪大成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被狠狠挑衅,一时间什么骂人的话都从嘴里飙出。
说大儿子心眼儿小,居然和五岁的弟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