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辉宝鉴长出藤蔓,拉扯孟章的身躯。
在上的神明愕然,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送别的笛声,同那绿意,进入了宝鉴里头。
有神言:
“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那就让他们去做吧,与我等无干。”
“那就让他们拆了法宝,我们坐在这棉云里笑看就好。”
“好久没见到有趣的事了。”
“好久不见血肉,我都快忘了千年前我成仙时的模样。”
“总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梦啊,是梦……”
“但我已经不吃下小米粥,又要何处梦到大树之国?”
米粥糊了。
国度散了。
大梦醒了。
梦里有大雾,梦里有大火。
梦里的烛九阴怒喝一声,唱那话本之末:“你们让我当守牢人?简直痴心妄想!”
戏台上,传来悲凉的吹拉弹唱。
烛九阴成了抹开脸面的丑角,他拉着斐守岁的身躯,在台子中央唱罢:“不过是蝼蚁挣扎,妄想拖我入局?我没有错,孟章,你听到了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两个气量都如此之小!一场大火而已,一场大火而已,火又烧死了谁呢?我到的时候,大火早停下了。火,不是我放的!斐径缘你该知道,那场大火是燕斋花所为,并非出自我手。”
浸泡在心识海,被丝线牵着走的斐守岁:……
“你们都不信吗?”烛九阴歪着头,“都不会信的,宁愿把我横断在妖界与魔界,那神鬼都弃的地方,也不会让我多辩解一句。嗳……那还客套什么呢!”
言尽。
那个疯疯癫癫的烛九阴,深深地望了眼大火。
叹出一口浊气。
他以一种极难捕捉的声音:“那场火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斐守岁在心识海,答:“死人窟,数不胜数的尸首。”
“……”
烛九阴自嘲似的笑了声,随后,他甩出银剑。
那把银蛇利刃在空中吐出漆黑浓雾,有阴森的威压从雾中渗出,试图压住陆观道那一头的雾气。
“早知如此,何必虚与委蛇。”烛九阴。
便看。
雾中闪过紧密的微光,一排排窗格层叠。等到大雾渐散,入眼是沉闷冰凉的鳞片,以及一双来自冰封峡谷的眼睛。
银蛇剑变成了巨蟒,在烛九阴身后,吐着蛇信子。
烛九阴笑了笑,他轻快地飞到巨蟒头顶。袈裟殷红,长发泼墨,他俯瞰不过豆大的二十八星宿。
但烛九阴再怎么张狂,斐守岁本淡然的眉眼,仍旧失了几分邪气。
烛九阴侧着身子,斐守岁的墨发随之落在蛇鳞上,他道:“没有剑穗的剑,能千变万化。可一旦有了束缚,剑只能是剑,能斩的妖,也不过寥寥。”
斐守岁知晓烛九阴所言。
烛九阴又说:“有好的皮囊,为何不做些坏事?”
斐守岁:“皮囊丑陋,不足挂齿。”
“哼,”
烛九阴却不再与斐守岁说话,他关了心识的连接,看到那个背手从远处走来的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