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批倒下,又有一批批跟上。
总会有一批人叩开瓦卡耐拉的大门。
瓦卡耐拉同样混乱了,他们无暇顾及还在城内,没被驱赶走的一个兽人卖报小孩。
他躲在无人注意的桥洞下,毛凌乱,满头是结,脖颈清瘦的不像样。
他的脸上、手上,都充满了火药烧焦的痕迹和污垢,之前干净整洁的衣物脏乱不堪,只有卖报的小包仍然维持原样,里面鼓鼓囊囊塞着前几天没卖出去的报纸。
兽人小孩急匆匆把自己塞进桥洞的阴影中,一口咬下汁水充裕的果肉,吃的满手满脸黏腻。
他好几天没吃过正常食物了,全是靠顺手牵羊维持生活。
之前执事大厅出驱赶外乡人命令时,他因为害怕,选择把自己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他不敢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
他身上还带着些银币,但是,现在还有谁,会把食物卖给一个脏兮兮的、来路不明的兽人小孩呢?
只好满怀着愧疚的心情,从老板家的垃圾桶里拿走一个被虫咬过的苹果。
吃完苹果,他把汁水随便擦在衣服的下摆,从桥洞阴影中探头,因为他听见了呐喊的声音。
是从主城区传来的,恐惧和绝望的声音。
他不大的小脑袋瓜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老板不在店里,为什么满街道的精灵都消失了踪迹,使他可以顺顺利利拿走垃圾桶里的食物。
精灵们……去抵御他们的敌人,他的族人了。
兽人小孩恍然。
在空旷安静的街道,他如同一个幽灵般来回巡逻、游荡,但没有动任何一处无主的东西。最后他停在杂货店面前,尊敬地放下两枚银币,带走店里压箱底的浅灰斗篷。
这只大耳朵的幽灵笨拙地穿上斗篷,戴上兜帽,朝主城区的方向掠去。
他先看见了死去兽人的尸体,被孤零零扔在街道角落,无人处理。
兽人小孩停下,认出是以前经常接济他的饭摊老板,经常和他说,他在这里生活十年了,其实大部分精灵都很好相处,他们只要好好的在这里生活,精灵会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
他沉默了会儿,挽起袖子,把死去兽人的遗体拉拽到更偏僻的角落,然后脱下外套,盖在他脸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游荡着往前走。
他笨手笨脚爬上屋顶最高处,往远处看,看见城门失守,精灵的魔力宛如最后耀眼的流星般,无处不在闪烁。
他熟悉的花苞饭店、长廊天桥,还有千年风霜都不曾腐烂的三角大厅,那些圣洁而美的造物在一个接着一个坍塌,从外城区开始,骨牌般往内城区倒塌而去。
还有火……火也跟着燃烧起来。
忽然间兽人小孩眼泪划过面庞,不知道是为死去的族人,还是为这座雪白的大理石城市。
一瞬间,时间暂停,所有的声音消失。
兽人小孩感受到自己思维的停滞,他艰难动了动手指,紧随其后,听见仿佛从灵魂里出的女声尖叫。
她在哭,她在痛苦地哀嚎。
绝无仅有的庞大魔力清空了所有人的思维,精灵们都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是从灵魂的印记上出来的,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生命的孕育者,缔造者。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那棵古老的生命树被一根不起眼的绳索套住。
接着魔力光芒闪耀,机械的蓝光一晃而过,整棵生命树连根拔起,地震剧烈,泥土如暴雨般从天空降落。
暴行者欢呼:“我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