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是独生nv。”有人对她说,“所以你的父母只有这么一次起名字的机会。”
无聊的话。她想。但还是多余地辩解,这算是她自己起的名字。
“为什么,这个名字很简单啊,大部分人会喜欢改成复杂一点的吧。哦,对了,你这是不是音译的名字,汉字里是不是又有不一样的意思?”
也算是较为常见的字。她不多解释。还算不错,寓意美好。
名字对她来说,更多地像一种记号。不,就是一种记号。
所以这样简单的就很好,她喜欢简单。
这是她自己起的名字,她说她永远会叫这个名字,如果是拉丁语系,发音会是如此,如果没有对应的音节,那意思会是jg巧的玉石,如果可以写成汉字,那是琼,是琼。在艾默里克si前,她反复在他手上描写这个字。找到我,找到我。她在他床前哭泣,四周的卫兵谨慎地让开路,让新任的国王走上前来,决定如何处置这个不知为何在几周内取得了他父亲信任的异国农nv。
琼站起身来,大骂他一通,指责他支持的法案和政令,说他一生下来就注定让母亲失望。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人近中年的国王非常错愕,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应该阻止她离开。等他回过神来,琼早就从密道中遁走了。
她离开了,再也不回到城堡,她不想感受痛苦。她不想知道自己可以有多痛苦,但她已经知道了。艾默里克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原本也没有人能保证转生是普遍的,是会发生的。孤独,真正的孤独,不能再被理解,孤独。
她不书写他的故事,有太多人写过,有太多人窥见真实。她也不书写自己的故事,因为最好没有人知道真相。她只书写平凡者的历史,她同样了解,甚至更深刻。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即使转生让她丧失了孕育灵魂的能力,不再有孩子,她也不是没有拥有过新的亲人,不是没有试着重新恋ai过,但残留下来的感情那么少,那么少,为什么。
兄弟、玩伴、朋友、情人、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携手的共同统治者。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会再有人在行将就木,双眼失明的时候,只从一句话的语气就辨认出了说会回来的她,即使她说的是——“你怎么看起来这副样子。”她在他si后才意识到,如果还有回家的路,迷茫、痛苦、纠结,都可以不管,因为至少还有归路。她生着闷气,气他凭什么b她先学会这种事,又凭什么让她无望地等待,等待一个不可能被复现的家。
“如果你ai上别人——”她想起他的话。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ai上过别人,但那些ai都消逝了。就像她现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同情艾默里克的哥哥,为什么对他产生了多余的怜ai。那样的事情好像很轻很轻,随风而去。
她也几乎不算真正当过孩子,最开始的两世过后,她不再能享受童年,也自然地b生育她的父母更加成熟,她像是在旁观亲情的伟大,欣慰地看到自己寄居的小小身t被良好地对待。
她也不那么关心自己最开始的后代,祖辈的余荫让那些家伙现在也过得不错。有些时候她试着接近,会发现有些nv孩确实像她,从内里就像,像她和他。
男孩不是,男孩很少让她觉得满意。艾默里克说得没错,消耗品,一堆堆一个样子。不是没有几个出挑的,可又容易过于极端,做出了成绩也让她难以赞赏。
“你会想要的,会的。因为你聪明,勇敢,有着擅长奔跑和骑马的身t,最具有观察力的眼睛,不会有人b我们的孩子更优秀。如果si神要为了惩罚我带走你的生命,那我只会选择和你一起离开。”
她想起他为了说服她讲的话,完全是在骗人,自大的花言巧语,不能相信。
孤独,无尽的孤独,不能和任何人讲述的,她自己的历史。谁也不会理解的一种失去,最亲密的朋友,唯一的情人,让她依然ai着的人。
在展览季要结束的时候,琼终于鼓起勇气回到法国,走进卢浮g0ng参观特展。之前有人捐献了极其珍贵的家传文物,她听过消息。
“这顶冠冕是十一世纪左右铸造的……纹饰jg美,最顶尖的铸造手法……它提供了一种可能的历史发现,请注意看内侧的这行小字……”
她不需要听旁边旅行团的导游磕磕绊绊的翻译,她早就学会了拉丁文。过去她没有用过这个冠冕,因为她做公爵夫人的时间不那么长,至少没有久到这个jg心打磨的礼物制作完毕。
那行小字写的是:致我灵魂的镜像,我自幼共享家园的伴侣,法兰西的琼。
也不是多么好听的话嘛,最后一句还是在吹捧他自己。她还是流下眼泪,双腿发软,几乎跪坐在地。一千年的时间还没有过去,过去了就会结束吗?她感觉得到有人试图扶住她,把她托上担架。
大概是心悸,并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只是恰好,时间又到了,si亡随机,又无法控制。
生si的边缘,隐约中她却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分外熟悉。虽然穿着在人群中不算特别,但他的红发不太常见,他那副样子,更不可能和任何人相似。
她没有力气,想起身,想追逐过去,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这样残酷,对方却同样急切,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不是还有东西要看吗?”他说,“你还有更多想知道的事吧。”
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冰冷,si亡,si亡的气息,不用触碰也能感到,他其实并不在这个人间。
“艾默里克。”她念出他的名字。
“我也si过很多次了啊,为什么第一次来看我。”她不满意。
“我只能引渡人类。”他靠近,却无法握住她的手,“但现在,你身上的祝福或是诅咒,即将消逝,下一次会是最后一次。因此,她对你的控制减弱了,我可以接近。“
“这样很没劲。”她还是要抱怨,“有人叫你si神,你也别真做啊,你想要我等你等多久。”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还能等待,我这边没关系。”他说得,好像受苦的是他一样。好吧,其实真b起来,说不定确实是他,不刻意伤感的时候,她还算一直都过得很开心,很丰富,很有意思。
“没事,继续吧,下一次也会很有趣。前面还有很多东西。”也许他在安慰,也许他在嫉妒。
“不许给我指令。”她闹起脾气,“你知道该听话的是你,你b我小,b我经历得少,b我知道的少。你不许说这么多,你——”
“你快点吻我。”她说。
“要来不及了,我又要走了。”她感觉到了。
灵魂逐渐脱离出r0ut,她再次被他所触碰,他抱住她,吻她,而她也像自己多次设想的那样把他拥在怀里。
“你是最好的。”琼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离去,本能地,像是在撇清责任一样补充说道,“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如果我有其他人,只能说那些家伙有那么点像你。”
“从来都是这样,我想我也早就ai着你。”她最后说出这句话,却听不到他的回答。
没关系,还会见面的,下次见面再问他吧,如果他忘记了就批评,如果他还记得也批评,责怪他说得太慢了。
本篇完,含外传,后续发布。
高粱的穗是满满的,陈要琦怀念家里种高粱的时候,穗米很容易就把背篓填得实实的。妈妈和她说,神仙觉得凡人不ai惜粮食,就命令植物不要结得太满,不然人类不晓得珍惜,但是高粱很固执,谁的话也不听,自顾自地长得很好。
父亲去世后,家里还是种了几年高粱,只是后来妈妈身t也不大好了,虽然还能下地g活,但经不起太yan晒了。她和弟弟长大了,都能做点活计补贴家里,妈妈便不种地了,就管着家里的杏园,日子也还可以。
此时她正路过一片高粱地,看见了她童年时的朋友小金,小金后来也没有念书,但她有去镇上打工,具t做什么她不知道。两人很久没有讲话了,她想叫住小金,但是有个男人从高粱地里走出来,他gg手,小金就跟着进去了。小金笑着牵住他,就这么跟进去了。
陈要琦背上装着要洗的衣服,还是往河边赶路,最近涨水了,水又退了,一堆男孩聚在河边的泥水坑里。一个两个光着身子,远远看见她就大叫,有nv的来了,一下子全跑了。她本来也不打算往他们那边凑,继续往上游走,上游的水g净多了。她放下背篓蹲在地上,先是擦了擦汗。水里却凑出一个小孩,只露出脑袋。“你眼睛好大啊。”那小孩说。
“你眼睛也大。小孩眼睛才大呢。”她朝孩子笑笑,心里想着这是谁家的孩子,不像见过的。
“我们村没有你这样眼睛大的,你眼睛又黑,就更大了。”小孩继续说,声音听不出男n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