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间隔着三节台阶,他站在上头,眉目之间没有丝毫情感,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慢慢的往上了两个台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压低声音,问:“你真的那么狠心吗?苏荆临,刮宫很痛的。”
“无痛人流。”他凉凉的抛了四个字给我。
我顿了顿,心上像是有针扎了一下似得,我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笑道:“给我一条生路,我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这一辈子,你都不会看到我。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来找你,不会破坏你的事业,你的声誉,你……未来的家庭。苏荆临,世界很大,只要我不主动,我们到死都不会再见的。好不好?放我走,带着我唯一想要的东西离开,好不好?”我看着他微微的笑,努力的保持着微笑,语气态度认真,我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哭,可视线还是慢慢的模糊了。
旋即,我便底下了头,抬手迅速的抹掉了还没有掉下来的眼泪,再抬头的时候,苏荆临已经不再看我了,只是将目光落在远处,眼神淡漠,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凉凉的笑,“我不信,乔曼,我可以不管你的去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前提是把肚子弄干净了,再走。”呆厅私号。
这一刻,我的心凉的彻底,那种凉意直接穿透了肚子,然后遍布四肢百骸。我的眼皮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心凉完之后,就是绵延的痛。此时,连着小腹都有些隐隐的疼,特别特别难受,也许是连这个没成型的孩子都感觉到了难过吧。
我最后瞪了他一眼,而他却没有再看我一眼,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只淡淡的催促了一声,说:“别再废话了,快点走。”
“好。”说完,我便转过了身子,不再说话,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了楼,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紧紧的握成了拳。
走出楼道的时候,楼道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司机见我们下来,迅速的替我们打开了车门,我也没有挣扎,直接坐了进去。苏荆临则坐在另一侧,等司机上了车,我就报了个地址,对方显然是不敢听我的话,回头看了苏荆临一眼。
我怕苏荆临耍花样,就转头看向了他,说;“如果你带我去看黑医生,我就把这件事公开。”
随后,我便亲眼看着他点了点头,才转头看向了车窗外,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驶离我家楼下的时候,恍惚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林悦,然而眨眼之间,这人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看到的不过是我的错觉。我又仔仔细细的在四周看了一圈,除了多了一辆陌生的黑色的大奔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想大抵还是我眼花了吧,如果是林悦,她也不会刻意躲起来了。
b市的人民医院是所有医院里,生意最好的,门诊的挂号处,排着长长的队,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扬扬下巴,示意苏荆临去排队。他并没有动,而是在我身侧坐了下来,双手环胸,说:“别耍花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意跑人民医院的意图,想趁着人多偷跑是吗?”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想多了,我压根就没有打算要跑,你可以让你的司机去挂号,你在这里看着我。”
这一次,我确实没有跑,因为就算要做人流手术,也不可能立马就能够做的,通常要先做一些列的检查之后,再跟医生确定好时间,再准备手术。所以,我知道今天一定做不了手术,就让他陪我在医院耗上半天。
挂号大约挂了二十来分钟,然后我两就一块去了妇科,这儿排队的人也很多,中年妇女和孕妇居多,但凡是孕妇的身边都跟着个男人,坐在我身侧的就是一对年轻夫妻,女人的小腹微凸,大概是等的有些久了,小脾气就燥了起来,“还要多久啊?不想看了,真是的,我不是好好的么,非让我每个月来检查一次。你倒是说的轻松,你知不知道我很累的!”
“我知道你辛苦,再忍忍,再过五个月就好了。要是心里真不痛快,你咬我,发泄发泄就高兴了。”随后,我就看到站在她身侧的男人,笑嘻嘻的撩起了自己的袖子,把手臂伸了过去。
那女人娇嗔的推了他一把,“你就是瞎紧张,你不要上班了。”
“没事,我们老大对我很关照,他知道我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
大约是我一直侧着头看着他们,那女人敏感察觉到了,便不由的用余光看了我两眼,我知道自己有些冒昧,干干的笑了两声,道:“你老公对你真好啊。”
这句话,对于已婚妇女来说十分受用,此话一出,那女人脸上就扬起了一抹十分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丝羞涩,道:“哪里啊,他对我才不好呢。”典型的口是心非啊。
我笑了笑,并为多说什么,她却探头过来,看了看立在我身侧的苏荆临,眼睛微微亮了亮,然后悄悄的问我,“怀孕了?刚怀上吧?那你老公也挺紧张你的啊,亲自过来陪你检查,我当时刚刚怀上的时候,还是我一个人上医院的呢。还有啊,你老公长得真好看,就是表情冷了点。”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荆临,见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想来是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旋即,我就转回了头,看着她,十分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说;“怀是怀上了,不过我这次来检查是为了准备做人流手术的,我老公不喜欢孩子呢。”
这姑娘听了,显然是不可置信,随后我又笑笑,说:“他说怕我疼,不准我生孩子的,其实我还挺想给他生孩子的。”
“哇,你老公好变态哦,不过我老公之前也不喜欢孩子,后来他陪我做了一次b超之后,整个人就换了个态度,比我自己还紧张我的肚子。”她说着,把我扯了过去,附在我耳旁,说:“一会你也可以试着带他进去,b超室的医生可能说了,能把人说激动咯。”
“是吗,那我试试。”我呵呵的笑了笑。
轮到我们的时候,苏荆临问我刚刚跟那女的说了什么,我没告诉他。随后,他就陪着我上上下下的检查,做b超的时候,我走到门口,发现身边没人了,就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进来陪我。”
他皱了皱眉,没动。最后,还是我主动回身把他给拉了进来,他压低声音,紧着眉头,说:“你想干什么!”
“你怕什么?”
他抿了唇,没有说话。
我躺着,一只手牢牢的揪住苏荆临的衣服,医生一看就以为我们两个是年轻小夫妻,再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头一胎刚刚怀孕,然后就在旁边激情四射的说着孩子怎么怎么样,过了几个月再来看就能看到孩子的头,孩子的样子云云。
我听得津津有味,然而医生只说了一半,就被苏荆临给的打算了,语气冷冰冰的,十分不客气,道:“别那么多废话,我跟她没有关系,只是陪她过来做人流手术的,这些跟我们说没有用,别浪费力气了。”
这原本温馨的气氛,被他横出来的一句话,弄的十分尴尬。那医生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我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手心却凉极了。随后,我们便领了检验单子,一前一后的出了b超室,一前一后的回到医生的诊疗室。
我没再说话,只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指甲,一切都由苏荆临代劳,他决定做人流手术,他决定时间,他记下手术前的注意事项。最后,我只是签下手术同意书,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妇科医生叫了我几次,我都没有理她。
她甚至再三的问我,“乔小姐,您确定做人流手术吗?”
我觉得特别好笑,这种情况下,她难道看不出来,主动权不在我吗!在她第四次问我的时候,我才不耐烦的点点头,说:“是!”
苏荆临原本想明天就做手术的,可是人医生没空,就把时间安排在了三天之后。
从医院出来,我站在车子车子边上,一只手撑着车身,看着站在另一侧的苏荆临,笑问:“是不是这三天,你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啊?也就是说,这三天,你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跟着我咯?”
他只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弯身坐进了车子。我深吸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头,也跟着上了车,关上车门之后,对着司机道:“去新越。”
那司机又回头看了苏荆临一眼,我便跟着解释了一句,“我要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等我着肚子一干净啊,我就走。”
随后,他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车内都十分的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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