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微光,岑望没有阖眼,只专注看着身边的女子。
他知道,她是因他的伤才留下,可即便如此,他仍难以自抑地心生欢喜。
良久,他抬手,隔着虚空轻轻牵住她的手。
*
翌日晨时,天方才蒙蒙亮,秦黛黛便已睁开双眸。
身侧的岑望几乎立时清醒,只是因昨夜强行催动丹田金丹,他的脸色仍苍白得吓人。
秦黛黛探手查看,不由叹道不愧是辛夷女君之子,只一夜灵脉便已无恙,只是丹田裂缝仍不断溢出灵力,比起昨夜却也缓和了许多。
秦黛黛放下心来,拿出灵药放在床边,想了想,又取过一杯温水,而后方才起身前往议事堂。
岑望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阖上,将她的身影彻底隔绝,方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待看见灵药与温水,却又忍不住唇角上扬。
岑望抬手,将温水拿在手中。
他自大地认为她是因昨日自己的那声“苦”,才会倒了这杯水。
她其实也在关心他的吧。
只是没等他想太久,门外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岑望顷刻抬眸,眉眼不耐,待听见一声温和的“黛黛”后,他的目光起了一丝暴戾。
“黛黛?”闻人敛在院外轻唤。
岑望本不欲理会,转念想到什么,到底起身,只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裳,一步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幽月宗山势众多,闻人敛亦是担忧秦黛黛初来乍到有所不适,到底没忍住绕路前来,听见开门声,掩在宽袖中的手忍不住蜷了蜷,却又在看见房中走出的少年时,手紧攥成拳。
“岑兄何时来的?”闻人敛勉强维持着风度,缓声问道。
“昨夜。”岑望掩唇闷咳一声。
“岑兄身子既不适,何必前来,给人徒增烦扰。”闻人敛垂下眼帘,淡淡道。
“黛黛不曾嫌弃,昨夜还曾喂我服药,”岑望扯起唇角,不经意道,“我们还提到了关于合修一事。”
闻人敛神色微变,眼眸黯然。
岑望看着他:“如今黛黛已应下我与之作陪,闻人兄往后还是与黛黛保持些距离为好。”
闻人敛静默片刻,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讽刺一笑:“因你身上的伤?”
岑望神情一滞:“不论因为什么,她应下了。”
“那你可曾想过,待你伤好了呢?”闻人敛犀利地开口。
岑望扯了扯唇:“与你无关。”
闻人敛盯着他,半晌撒了一个谎:“定亲被毁那日,黛黛曾应我一个条件。”
“那岑兄不妨猜一猜,若我要黛黛此生绝不许与你在一起,黛黛会不会应?”
岑望身躯僵住。
也是在这一瞬,闻人敛清楚地看见岑望的周身气场变了。
他第一次在这个天之骄子的眼中,看到一种恰似自卑、不安与焦灼的情绪。
闻人敛再未多言,彬彬有礼地颔首,转身踏风离去,留岑望一人独立于卧房门外,瑟瑟寒风吹来,形销骨立。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一步步回到床榻。
那杯温水被灵力裹住,仍维持着温热。
岑望抬手轻触着,冰凉的指尖因这点温热渐渐回笼。
他想,闻人敛说得对,若他真的对黛黛提及不许他们在一起,她出于对闻人敛的愧疚,很可能在他伤好后离开。
岑望垂下眼帘,良久指尖泛起一点金赤色的光芒,于灵脉中流窜,最终停留在丹田的裂缝处,光芒骤亮,丹田一阵闷痛。
岑望闷咳一声,蹭去唇角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