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修建年久,主人又极少回来,大部分屋里都空置着,缺乏人气滋养,幽静得异常。
萧煜觉得这就是一座坟墓,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躺在摇椅上,对桌上的饭食视而不见。
没有胃口。
今晚的月色出奇的皎洁,月光从窗棂洒落进来,摇椅上寂寥的年轻人微微探头观外头的月色。
皎皎皓月,清冷幽僻。
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那道月白倩影,萧煜喉结滚动,修长手指轻轻摩挲扶手,生出几分不该有的旖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都快到成人的年纪,有点冲动也是正常的。
一朵乌云不知何时把皓月遮挡,夜幕下的万家灯火各有人间滋味。
夜半时分忽然下起淅沥小雨,睡梦中的沈映蓉被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摸到身边坚实的胸膛,像奶猫似的往丈夫怀里拱了拱。
男人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腰身,熟悉的脂粉馨香,温暖的气息,是让人心安的存在。
翌日天空放晴,吴阅要上值,沈映蓉伺候他洗漱。
把他收拾妥当后,吴阅用好早食出门,要到傍晚才会下值归来。
昨儿周娘子说想让沈映蓉开导一下儿媳妇,她才去胡氏那边问安回来,就听青禾说刘月娥来了。
沈映蓉忙进了偏厅。
刘月娥比她小一岁,娇小玲珑,生得很是温婉,性子也胆怯。
二人相互行礼,各自落座。
青禾送上茶水。
沈映蓉温和道:“月娥的事,昨日周姨母同我说过了。”
刘月娥心情郁郁,咬牙道:“程渊欺人太甚。”
沈映蓉轻轻叹了口气,同情道:“你与他成婚三年,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提起这三年的过往,刘月娥不禁红了眼眶,捏着帕子咬唇不语。
沈映蓉正色道:“月娥可曾替自己想过后路?”
刘月娥的情绪有些小激动,“姐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哪还有什么退路?”
这话不中听。
沈映蓉端起茶盏道:“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是你才只有十九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盼着程渊浪子回头,万一他要等到十年、二十年后才回头呢?
“这样妻妾成群的日子,妹妹可熬得下去?”
刘月娥沉默,眼眶里含着泪,却未落下。
沈映蓉抿了口茶,轻声道:“你我皆是女郎家,今日我同妹妹说这些,也是盼着你能过得好。
“只不过月娥你得明白,若想继续等程渊浪子回头,那婆母才是你后半生的倚靠。
“如今这样折腾,除了让程渊心烦,让自己像个怨妇,让婆母避之如蛇鼠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刘月娥听不进去,不痛快道:“姐姐说得轻巧,倘若吴阅也像程渊那般,你又当如何?”
沈映蓉愣了愣,随即应道:“我们在婚前有过君子约定,不允纳妾。
“一辈子很长,倘若日后两看相厌,他生出二心,我便体面成全,放他一条生路,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刘月娥不信,“一日夫妻百日恩,姐姐真能做到这般洒脱?”
沈映蓉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吴阅是我的夫君,我自是喜欢他的,可若是日后他厌倦我了,我又还能怎么办?
“或许我也会跟你一样伤心难过,只不过我比你要面子些。
“我父亲曾说过,女郎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体体面面的,我不敢让他丢脸。”
刘月娥咬唇,“你们读书人说什么都在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笑话。”
沈映蓉的语气仍旧温和,“在婚姻里女郎从来没有赢家,我也不例外,何来资格笑话你?”
刘月娥愣住。
沈映蓉自顾道:“我就是觉得,做人是需要回报的。
“我若喜欢,别人也得回应我喜欢,若是付出没有回报,我做不到像你这般念念不忘。
“妹妹你的痴情与忠贞极其难得,可是程渊没有回应,这是你生怨的根源。
“倘若往后都是如此,你可曾想过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刘月娥没有答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沈映蓉没再多劝,她并没兴致掺和别人的家庭,因为有些事情得靠自己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