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垂着头,捂着脸颊,手中的两颗糖果落在草地上,金色和红色的糖像缀在绿色绸缎上的宝石,在夜色中含蓄地闪着光。
她目光定定的,表情麻木。旁边的温小六咬牙切齿地说:“之前在水里不是能拉住我么,这次是想害死我吗?他妈的,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吗?!我有必要去这烂泥潭捞鱼么?!有你这种垃圾妈真特么倒了八辈子霉!”
温婉没有眼泪,她等小六骂累了,轻轻地说:“你歇着,还有一个地瓜我去给你烤。”
“我操,每天都吃地瓜,你他妈当我是猪啊?!”他唾沫横飞,张牙舞爪,陡然看到那两颗糖果,伸手一把抓过来。
“这个好吃,看起来就不便宜,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小六一边嘀咕一边剥开糖纸,温婉着急:“她们说要隔6个小时。”
温小六又推搡她肩膀:“少他妈的啰嗦!我吃个糖你就舍不得了!?”说完,他将两颗糖一股脑儿丢进嘴里。
温婉担心又无奈,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小六的骄纵跋扈了,她知道不对,但也没有其他办法,这是她的儿子,纵有千万般不好,她也不能抛弃他不是?只是小六体格力量越来越大,她有些力不从心,有机会得好好劝他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
这次多亏了那三人恰巧路过救了他们…他们遮得严实,绿斗篷的装扮很像流浪者,但她感觉不是,她可从没见过这么善良不求回报的的流浪者。
那两个说话的听声音都是女性,还有一个一直没开口,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手很白,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温婉一边想一边起身去堆柴点火,不知是不是挣扎中扭到脚,她走起来一瘸一拐。
小六嘴里含着糖,悠哉地躺在厚草地上,看到母亲的忙碌的身影心里就一阵烦躁。
“死老太婆脑子有问题,把我带到这深山老林受罪,真他妈的想甩了她回璃城。”
他一发狠,咬破了橘子味的糖果,酸甜的味道爆发出来,他满口生津,咽了咽口水,觉得身体渐渐有些燥热难耐…
……
离开的三人在林间穿梭。
何柔看着吴湘的背影,几步追上,并排走在她身旁,小声地问:“你还有几颗糖?”
吴湘侧头看她一眼,伸出两根手指。何柔点点头,嘀咕道:“你人还挺好的。”
吴湘指了指何柔,然后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才是好人,你救了他们。
何柔有点不好意思,看向前方道:“那是两条人命,不能不救啊……”
何露走在前面,虽然只听到女儿只言片语,也大概猜得出她们在说什么。从看到那母子二人起,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虽然她帮忙救了人,但其实是无奈之举,按照她对丛林的理解,这种情况就应该尽快离开,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她当时就要好好教育何柔。
现在听到身后两人在沾沾自喜,她突然出声道:“你们猜他们是残疾者还是变异者?”
另外两人一愣,当时光线不好,又着急救人,根本没注意。何柔知道何露憎恶变异者,其实她也没多少好感,但何露一开始就反对救人,此时抛出这个问题很像是找茬,于是有点赌气小声道:“你不能用这个判断人的好坏,不管哪边都有好人和坏人。”
何露眼睫颤动了一下,嘴里喃喃道:“你说的没错。”她压制住脑海里即将翻涌起来的记忆,专注眼前的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问这个其实另有原因。
那片沼泽鲜有人至,她听一个有经验的老人提到过,荒林深处有片黑沼,会冒出非常粘稠的黑色液体沉积在水底,有粗心的动物踏入就会被无情吞噬,死亡的动物越多,水里的鱼越肥,也吸引更多的受害者前仆后继。
温婉曾说他们已经落水“好几个小时”,他们凭什么可以坚持那么久?而且拉上岸时两人没有明显的肢体残缺,结合看来,他们很有可能是变异者。
何露抿了抿嘴角,眼神凌厉,严肃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时间出在荒林里?”
两人一愣,何柔想起母子俩都是衣服破旧,身材消瘦,犹豫道:“……可能是流浪者。”
流浪者是一群被社会遗弃的人,有在逃罪犯、无家可归者、流寇……鱼龙混杂,是一国暴力机关打击的对象,所以,他们通常形成松散的群体在边境附近或人迹罕至处活动,以便躲避边防军的追捕。
何露不置可否,冷声道:“流浪者大多群居,在荒林单枪匹马很难生存。”
一个流浪者群体少则七八人,多则几十人,其中大多是残疾者,也有少量变异者。他们因为困境不得不生活在一起,但也时常发生摩擦,导致暴力事件,这里的人命不值钱,伤亡是常事。可无论如何,都比单枪匹马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活动要好。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拂叶穿枝的簌簌声和偶尔断枝的咔嚓声。
何柔面上浮现愁容,那对母子看起来不像是正规组织成员,如果甚至不被流浪者接纳,那会是什么原因?她想象不出那对形容枯槁的母子能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又答不上来何露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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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湘在旁边默默听着,她对流浪者一无所知,但也听出那并非什么正能量的群体,她知道何露意思是说最好远离那对母子。但她们帮也帮了,而且已经离开,不会再相遇了,应该没问题吧?
夜晚的林间空气都是湿冷的,何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加快了脚步。
三人各怀心事地快速前行,还不知道今夜漫长,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过去的。
———
时间倒回今天上午。(约12小时前)
天龙国首都,青龙城,天使军团基地。
一个身穿蓝白制服、身材挺拔、军官样的年轻人快步穿过走廊,在尽头有一道泛着幽蓝电光的幕墙,仿佛是仙侠小说中的结界一般。他提气,抬脚穿了过去,通过时蓝光勾勒出他身体线条,发出轻微的电流滋啦声——如果未经允许的人碰触,瞬间就会这蓝光烧成灰烬。
军官轻舒口气,倒不是为穿过光幕,而是为即将要见的人。
光幕这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里面一片纯白,显得有点空荡荡的。天花板做成天穹状,发出柔和的淡金色的光,映得房间一片朦胧,有种沐浴圣光的庄严肃穆。
正对面一张象牙般洁白的弧形长桌配合了房间的形状,桌子后面有张靠背很高的椅子,也是白色的,椅背上雕刻繁复华丽的水仙花纹路,现在正背对着来人。
“将军。”军官心跳快了起来,他低头鞠躬,“昨天早上,我们的边防军在荒林南侧边界附近遭遇小规模伏击。”
椅背后传来一个悦耳但慵懒的声音,“为什么这个也来报?我看起来很无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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