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昭修媛是怎么死的,本嫔更想知道贵妃明知你握着她的把柄,却一直没将你灭口,这是为何?”
兰御女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本来就没打算将真相全部告诉宁昭容,却不想对方竟如此刁钻。能从山野村妇走到今日的人,的确没她想的那般简单。
“贵妃是担心……妾身留了后手,拉她下水。”
“你既然不打算说出实情,咱们也就没必要废话了,至于你想救的人……”苏棠垂眸,嘴角勾起反派专属的弧度。
兰御女跟她玩心眼子,她也不介意拿她在乎的事威胁她。
“娘娘。”兰御女急急朝前跪了两步。
苏棠沉默看了她半晌,见对方半天憋不出个屁,干脆直言。
“你上次提到太医之事,是想暗示贵妃有意遣走太医院的太医,致使昭修媛无人相救。但那日贵妃忙着册封礼,根本无暇分身,她再厉害也不可能预知生老病死,知道昭修媛在什么时候发病,太医的事只能是一早安排好的。所以是她早就知道昭修媛那日会出事,说明昭修媛身边必定有她的眼线。”
苏棠直视兰御女的眼睛,“而你又是整件事的知情人,很难叫人不怀疑你也作为帮凶之一参与其中。”
兰御女被苏棠的目光盯着,脑海中不断浮现自家公主离世时的样子,像是有块石头窒塞在胸口。
“看来我猜得不错。因此贵妃才没想过处置你,毕竟事情一旦暴露,你也得跟着遭殃,她相信你不会傻到牺牲自己来揭发她。”
苏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御女,“那你又打算将几成真相告诉本嫔呢?将来本嫔要真拿着你说的东西去指证贵妃,只怕还会被你反咬一口吧?”
“妾身并没这样想。”兰御女眼神游移。
她的确没打算害宁昭容,但……真到了那时候,她自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苏棠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不愿讲实话,就不必在这耽搁时间了。”
兰御女听到这话以为苏棠不打算帮她救人,顿时慌了神。
“……娘娘问的,妾身都会告诉娘娘。”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公主过世之后,皇帝也再没来过她殿中,宫里的宫人跟着不把她当回事,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从前她嫉妒公主,现在却开始怀念过去待在公主身边的日子。
换作以前她一定不会救穆吉特。他心里的人是公主,而非她,她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
可此刻她竟觉得能用自己换他活着也不错,毕竟他是她唯一不夹杂任何利益真心恋慕过的人。
至少能证明她并非生来就罪恶加身。
苏棠听兰御女道来事情的始末之后,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春宫册?甚至还流传到宫外了。
萧景榕的头上岂非长满了青青草原?
怪不得萧景榕明知贵妃的作为,还没有处置她。
一则,昭修媛是死于自戕,的确不算贵妃动的手。二则,这种事闹大了,他的颜面得跟着受损。
昭修媛虽貌美,却并非是后宫最受宠的女子。再加上她是外邦之人,纵使真诞下龙子,也绝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贵妃当初便是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也不应该急着第一个对她下手。
感情是将计就计。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公主是清白的……我了解她,她绝不可能和那个画师有任何见不得人的苟且。戈壁上的花,永远不会让自己沾染污浊。公主自戕并非因为羞愧,而是受不了被人如此污蔑。”
“你既如此维护你家公主,当初又何必背叛她?”
苏棠不禁唏嘘,“而且就算册子是贵妃送进宫的,毒药是她给的,太医是她遣走的,你觉得皇上会允许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吗?再者如今那画师不知所踪,谁能证明你家公主的清白?你家公主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死后都不得安生。本嫔虽然没什么脑子,却不至于会相信凭这些能威胁到贵妃。”
兰御女眼中透出彷徨,无力地低下头,忽而又求苏棠,“妾身愿意供娘娘差遣,只要娘娘能救那人一命。”
苏棠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兰御女跟那蚩蛮勇士的感情不一般。
她选择来求自己,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这种程度,不是亲人的话……
偏偏她跟着蚩蛮公主远赴他乡,献身给皇帝,跟自己心仪的人算是彻底斩断了所有缘分。
这个时代男子可以娶一个又一个。纵使最初娶到的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只要有能耐,总会得到自己满意的。
女子却少有选择的权力。
“适才跟你说过了,他死不了。你往后也不必拿这些所谓的秘密跟人交换,多想想后果吧。”
“多谢娘娘。”
兰御女不明白对方为何还肯帮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相信对方所言。于是连连向苏棠磕头,这次明显真诚得多。
苏棠轻叹一口气。
人真是奇怪,自私又不自私,谁都说不准想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