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需要再去横滨一次,快快乐乐地,没有任何其他事情打扰。”
五条悟挠了挠脸:“大概是理子那次的事情吧。”
星浆体事件中,夏油杰和五条悟负责护送天内理子。途中,应天内理子要求,他们去了横滨,实现了天内理子需求后才回到高专,只可惜,他们还是没能保护好理子,理子被伏黑甚尔杀死。
夏油杰回想起这件事,记忆像是被玻璃蒙住了一般,他能想起事件的经过和细节,但却对理子的死没有丝毫的悲伤。
明明是一起露出笑容的同伴、明明是想要保护的理子,为什么我却连一丝伤感都挤不出来?
夏油杰努力地回忆整件事情的始末:“我记得,等我赶到盘星教总部的时候,伏黑甚尔和教徒们都死掉了,只有你抱着理子的尸体,那个时候,教徒们是你杀掉的吗?”
五条悟呆住,他仔细回忆:“好像是吧,那个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晕乎乎的,感觉一切都很渺小,顺手就杀掉了。”
“啊,这样吗?”
夏油杰没有再纠结,他站在树影下,看着自己的挚友:“我总觉得,自己被束缚在某个笼子里。”
“唔,这就是杰想要毕业后不留在高专的原因吗?”
五条悟挠了挠下巴:“高专确实有点无聊啦,我待久了也会……”
“不,不是这个。”
夏油杰打断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你不觉得天元结界就像是一个笼子吗?”
五条悟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将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人咒杀,也太肆意妄为了。”
“哈?又是你那套正论吗?”
夏油杰无语:“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就这么放任下去,对谁都不好。”
大概夏油杰自己都没察觉到,比起被咒杀和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结界下的咒术师,他更担心的是出了问题的“天元”。五条悟发现了这点,他没有明说,而是问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杰,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天元能够像咒灵一样被我调服就好了。”
这下,五条悟的墨镜都从脸上滑落下来了,他有些惊恐,抬手就要摸挚友的额头:“杰,你不会烧坏脑子了吧?有病千万要记得去治,不要拖。”
夏油杰打掉五条悟不安分的手,苦笑道:“偶尔,我会冒出这个想法,也许是我最近太累了。”
“也许,是因为我深深厌恶着这样的世界吧。”
不知为何出现的幻视幻听、别扭且割裂的记忆、时断时续的思维……诸多异常出现又消失,夏油杰觉得自己似乎处在某个笼子里。
将操纵美名为保护,真的是对的吗?
夏油杰躺在床上,看着木质天花板,这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如果天元真的会如咒灵被他调服,他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以保护的名义去操纵这些弱者呢?
强者伤害弱者,弱者倾轧更弱者,强者被更强者支配,只要人类还存在,就永远无法逃脱出这个怪圈。
朦胧的睡意漫上,夏油杰迷迷糊糊想道:如果是葵的话,制造了这个牢笼,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你们幸福。”
白发少女如此说道,她灰色的、没有光亮的眼睛中映照着夏油杰惊讶的脸,真心实意地困惑道:“你为什么会厌恶这样的世界?”
夏油杰一把攥住她的手,过于生气反而笑了出来:“我说你啊,自顾自做了决定、自顾自牺牲自己、自顾自地操纵我们,让我们忘记你。现在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在这里说为了‘为了你们的幸福’,‘为什么厌恶这样的世界’,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拥有着黑井葵面貌的少女歪歪头:“虽然我并不明白你为何愤怒,但是你想要斥责的对象,并非是我。”
夏油杰一怔,冷静一点后,他也发现了两者的不同。黑井葵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实际上情绪并不匮乏,只是鲜少表现出来罢了。而面前这位少女却是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非人感。
“你是谁?”
“我是葵的异能力——【浮生若梦】,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异能体。”
“异能力?”
想起这个在星浆体事件中被提及的词汇,夏油杰有些疑惑:“但是葵说过,她的异能力一直用不了的吧?”
异能体歪头反问:“为什么你会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呢?”
夏油杰噎住,无法反驳。异能体继续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厌恶着这样的世界呢?”
与非人类吵架是没有结果的。
夏油杰冷静下来:“葵那家伙,自顾自地打着为我们好的名义,建造了这个名为幸福的牢笼,改变我们的思想、记忆、甚至是行为,真的能带来幸福吗?”
“人是活在牢笼里的生物。”
拥有着黑井葵相同面容的异能体说出这句话,夏油杰有一瞬间认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黑井葵。
“因为想要活下去,就不断说谎博取大人的同情和怜悯;因为讨厌黑手党,就隐瞒自己真实的异能力;因为厌倦了杀人,就欺骗自己异能力失控;主体就是这样不断用谎言编织牢笼,逃避这个令人痛苦的世界,生活在这样的牢笼里,不算幸福吗?”
【浮生若梦】有些茫然:“只要让那群老不死忌惮,不能妄动手脚,咒术师的折算率便可在接受范围内;只要你、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还在咒术界,就一定会以自己的力量推动变革,改变原来的腐朽。到那时,主体用我来构建的这个牢笼,便会彻底消失。你们,到底在不满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