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外表之下掩藏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天顺帝近乎绝望地看着满朝大臣没有一个看穿真相,这让他的内心无比折磨,痛苦不堪。
如今朝中的局势早已定下,太子与宁王同时退出,只剩下一个静王作为皇位候选人。
“陛下,万万不可呀,太子殿下向来宅心仁厚,温和仁孝,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请陛下三思,这很有可能有人暗中作祟,想要陷害太子殿下!”
这让一些厌恶静王的大臣感到相当不妙,试图帮太子一把,再拉一些皇子出来,免得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其他皇子落后太多,就算想要趁此机会追上来,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大殿之内,还站着一个武宁候。
“荒唐,太子……不,现在应当称为二皇子,二皇子罔顾天伦,意欲谋反,残害手足,证据确凿,明明白白放在你们眼前,你们却都不看一眼吗?”
“二皇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将他贬为庶人,终身监禁,已经是在开恩了,现在说这种话,你们是想要陷陛下于不义吗?”武宁候大眼一瞪,直接把太子党的人给堵了回去。
朝中已经吵成一片,众人心里门清,知晓秋猎发生的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不断地辩论着。
薛沉渊站在一侧,冷眼旁观。一切都已经在他们掌握之中,太子的结局已注定,剩下的太子党也不过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天顺帝说过的话,绝不可能收回,他也收不回去,瘦到只剩下骨头的手掌死死扣着龙椅扶手,他恨极了。
所有人都在辩论,根本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就连太子的结局他也无法改变,心中的绝望在不断弥漫,身为一国之君,天顺帝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所有人遗忘,他以为这就是噩梦了,但还有更加噩梦的事情。
“报——!”
边疆来使,冲入大殿,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被呈上,神色惊惶:“陛下,胡人不满我国的处理,已经杀了使者,举兵侵入我大梁,已经兵临城下!”
“什么?!”原本还在争吵的众大臣一阵惊愕,完全没相当胡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发兵,而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这是铁了心要和大梁打仗,没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会如此?当初不是说好了,以岁赏为赔偿,双方达成和平协议吗?他们怎能如此不要脸,居然撕毁协议!”
一听这话,无论是武宁候还是在场的其他武官,乃至薛沉渊的拳头都硬了。
淦!
他们在外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打赢仗,朝里文官脚一软,舔着脸就把钱送出去,买个和平。表面叫做岁赏,听着好听,实则叫岁币,花钱买平安,就算自家人打赢了人家,也要给对方提供保护费。
当武将不容易,遇到明君还好,遇到别的就不好说了,自身能打的皇帝不怕功高盖主,可遇到天顺帝这样的,最怕功高盖主,打赢了仗,还得被卖!
武宁候憋屈多年,又因陆家之灾,战战兢兢三年,连妻子儿女都不敢送回京城,生怕一不小心走上陆家的后路。
但如今已经不用考虑这么多,他冷笑一声,直接上前抢过文书:“我当初早就说过了,这种办法只会养肥那群饿狼,你们非不听,现在马上就兵临城下了,你们知道慌了吧?”
文官之首闻人丞相对他如此粗鄙的行为十分嫌弃,见边疆来使身体颤抖,神色惶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起疑,还未开口,就见他猛地一磕头:
“陛下,各位大人,胡人还说,如果陛下愿意像当初割让边疆十三城一样,再次割让十城,并且缴纳三十万匹绢和二十万两银子,他们就愿意收兵……”
“荒唐,简直荒唐!”闻人丞相还未听完,就暴怒起来,比刚才争吵的时候更加怒火冲天,“蛮夷之人,简直趁人之危,其心可诛!胡人狼子野心,贪婪无度,简直欺人太甚,妄图夺我大梁江山!若继续退缩,今日割十城,明日再割十城,只会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嗯?”
你说的可都是我的词啊!
武宁候耳朵一动,有些意外,没想到闻人丞相居然把他准备说的话都给抢了,老东西还是有点正常,偏偏先前也是他主张和平。
算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武宁候拿着文书的手微微颤抖,那原本是只有皇帝才能打开的,结果被他抢先一步打开了。
原先武宁候还打算酝酿一下情绪,但当看清楚里面的字迹以后,不用酝酿,他已经上头了。
“陛下,这里面写的可都是真的?”武宁候在闻人丞相暴怒之后,抓着文书,压抑着声音询问,声音直接盖过闻人丞相和其他议论纷纷的大臣。他表面平静,却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字一句,“三年前,是您背叛了大梁,勾结胡人,陷害陆家,害得大战失利,胡人大军入境,害得边疆百姓被胡人屠杀,又将边疆十三城割让给胡人?”
“什……什么?”这话一出,全朝堂一片哗然,闻人丞相更是大脑一空,直接走到武宁候身旁,拿过文书。
今日的文书格外沉重,因为它裹挟了许许多多的证据,陆家与整个边疆百姓的冤屈都在这上面。
武宁候还在问,咬牙切齿地盯着龙椅之上的人问:“陛下,您,真的是我们大梁的皇帝吗?你对得起大梁百姓,对得起忠心耿耿的陆家,对得起大梁江山吗?”
“……”
朝堂上坐着的天顺帝已经浑身发冷,在武宁候开始说话之时,他就浑身发冷,为什么胡人会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
他拼命地试着说话,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说不出口,可是他却说出口了:“不,朕没有!”
天顺帝一阵懵,慌乱的内心在一瞬间变得狂喜,他可以开口说话了!
然而,就在他要说出话之时,内侍忽然伸手扶住天顺帝的手,让他站了起来,满怀关切地道:“陛下,小心。”
这句话就像是一桶冷水泼在了他的头上,天顺帝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曾经也见过老国师使用过相同的术法,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用到自己身上之后,却一点都不有趣,只有无尽的恐惧缠绕着他。
“呵呵,有趣吧?陛下,你可曾让老国师预言过自己的结局呢?”内侍没有动唇,一道只能让他一个人听见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放过我吧,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天顺帝浑身颤抖,像个傀儡一样,任由内侍控制。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身旁是恐怖的内侍,御台下的大臣在讨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再继续被揭发下去,他就算是死了,也会遗臭万年。
这让天顺帝无比恐惧,可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每一次说出的话,都会让朝廷里的大臣投来失望的目光。
“陛下,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不明是非,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居然背叛自己的臣子,背叛自己的国民,不顾百姓安危,不顾江山社稷,将大梁江山拱手让人,简直就是昏庸无能,祸国殃民,丧尽天良,天理难容!”
一张张染血的证据确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闻人丞相好似看见了无数无辜惨死的百姓正在看着他们,双肩颤抖,双目含泪,怒斥天顺帝。
夹在文书之中的证据被传开,越来越多的大臣感到心惊胆颤,有忠君的大臣试图站出来,将这些打为伪造的证据,怀疑这是敌人的离间计,想要扰乱他们,所以他们绝对不能中计。
可是当他们提出之后,却有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