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仍旧能将指令执行下去,周行训要是没点能力,手底下的人早就散摊子了。
所以,他能干活。
但就是不想干而已!
想通了这些之后,卢皎月忍不住又是一阵无力。
这人是什么需要人看着写作业的小学生吗?!!
放心了以后,卢皎月也不折磨自己的眼睛了,关了插件。
确定周行训没在瞎搞就行了,剩下的就算有点小问题也没关系。
说到底,他是皇帝。只要他还掌控大军一天,就相当于握着把可以掀翻一切的刀子。别说后宫这地方、就算在前朝,周行训那些离谱的作为那么多,也没见哪个脑壳硬得非要和他掰扯掰扯的。他有肆意妄为的底气……
卢皎月走着神想着这些,抬眼瞧着周行训那边也看得差不多了。
她拿起墨条轻晃着沥了一下底面的墨,就把它晾在一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墨锭一放,周行训剩下的那几份文书完成得格外迅。
不等卢皎月对此产生什么怀疑,就见周行训兴致勃勃地看过来。 卢皎月:!
她上次心里这么咯噔,还是对方抓着她的手、拉着她下去看那两匹汗血宝马。
后来的展也众所周知。
卢皎月飞快地在脑中检索理由,想要拒绝周行训一切合理不合理的提议。
正这么想着,却见那边的周行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低下了头,在旁边翻翻找找,抽出了一张写了名单的纸来,“这是干什么名录?上面没写名目,朕没看出来,就先放着了。”
防了半天结果等了个空,卢皎月提气的那口气差点噎住。
但她还是定了定神,顺着周行训的示意看过去,倒是很快认出了这个名单,解释:“是春蒐的随行名单,还是初拟,有许多要改的地方,我本来打算定下之后再给陛下过目。”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是帝王四时的田猎活动。
其实都是打猎,只不过选择的猎物目标不同而已。春天不猎幼崽和怀崽的母兽,夏天猎取糟蹋庄稼的野兽,秋天捕杀会危害家禽家畜的猛兽,冬天没有禁忌……算是古代版的可持续展和保护农牧业了。
但这会儿周行训听卢皎月提这个,却忍不住撇了一下嘴。:那叫围猎?猎物被饿得半死不活扔进去,跑都跑不动了,瞎子都能射中。
他觉得没趣,下意识想把手里这张纸往旁边放。
一抬头看见卢皎月,又忙不迭地把那点神情收敛起来,咳了一声,正色道:“朕这就看。”
卢皎月还有点怪不习惯的。
要是以前,他的习惯用语都是“皇后看着办吧”。
大概是因为之前暴露了态度,周行训像是为了弥补,看名录还看得挺认真的,但是没过多会儿,他神情就微微僵硬。
卢皎月瞥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不认人。
或者说,没法把名字位份和那个人对上号。
不奇怪。
周行训的后宫人这么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记不住的才是大多数。就拿最近正当宠的魏美人来说,卢皎月敢确定,自己现在问周行训一句“她叫什么名字”,周行训百分之两百回答不上来。
正得宠的都是这样,那些被抛到脑后的更不用说了。
卢皎月想到这些,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可怜吗?好像也不尽然。和这个时代战乱中挣扎求生的百姓相比,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已经是许多人梦里都想不到的生活了。但也绝对称不上一句“令人羡慕”。
她垂着眼遮住眼底的思绪。
周行训敏锐地察觉了气氛的变化,但是却无法明了原因。
他只能将之归结为自己刚才对“春蒐”的随意态度惹得皇后不高兴了,那毕竟是帝王狩猎之礼,不好轻慢。
这么想着,周行训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严肃些,低头接着看名录。
他其实知道,皇帝对后宫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前朝,但是他从来没管过。一来是他对前朝本身都很想撒手不管,更何况这些只是影响它的间接因素;再者,有皇后嘛,皇后肯定会帮他处理好的!
周行训想到这里,不由又猜测:皇后或许是在气这个?毕竟这些事确实挺烦人的。
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是认真看了下去。 从上往下,先挑了自己熟悉一点的,“谢廷的女儿?”
这称呼从周行训的角度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卢皎月本来就因为周行训先前的表现心里别扭,这会儿莫名地不想那惊才绝艳的女孩子被简化成这五个字的称呼,她缓着声解释:“是谢仆射的嫡出幼女,谢甘棠。《诗》有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她在长安素有美名,尤擅丹青,少年时画作便得东山大家所赞,言‘灵气之质,跃然于纸上也’。”
周行训不太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不太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他其实有点想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书画’,但看着卢皎月的表情,他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总觉得这么说了,皇后会生气。
哄不好的那种。
周行训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