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高兴,看眼前的一切都顺眼起来,周行训也不计较这人刚才荼毒他耳朵的事了。
既然弹琴拦他肯定有事求,周行训挺熟悉这种事的,这会儿异常直白地问:“你想要什么?”
他问得直接,但里面的人像是吓呆了,半天都没有回答。
周行训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然后耐心渐渐告罄:算了,要是待会还记得就找人提一嘴好了。
耿存就是这个时候找过来的。
心上人在院中,皇帝就在外面,简直是他最恐惧的事照进了现实。
周行训都要转身走了,余光瞥见耿存。
他神情稍显意外,但还是很快记起这人来。
“是你啊。”周行训这么感慨了一句,又紧接着,“你来得正好,朕刚刚路过,听她琴弹得还行……”
这话没说完,眼前的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陛下圣恩,臣想以禁卫之职并先登封爵,向陛下求个恩典。”
周行训“嗯?”了一下声,挑了挑眉。
他倒也不太在意被打断的话,道:“你说说看。” 耿存又叩,“谢陛下恩德。臣幼年父母俱丧,幸有恩师收留、才得一庇身之所,如今恩师故去,只余一女在世,臣若不能照料,实是有负恩师、愧为人子。臣想向陛下求娶之,望陛下恩准。”
向他求娶?
周行训琢磨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不太确定地往旁边看了眼,正看见了怔怔看着这边的卓莺。
女人脸上的恐惧扭曲的神色褪去,终于显出原本姣好的面容。
这不是长得还行么……
周行训心底嘀咕了一句,也明白了耿存所指的恩师之女是谁了。
他当即就想点头答应下来。
但是开口之前,总算想起了阿嫦好像特别在意的问题,他话风一转,朝向卓莺,“你答应吗?”
卓莺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她以为父亲病重,自己卖身入马府已经是最大的梦魇了,却没想到一切还能变得更糟。马公纬造反又兵败,她和后院的一干女眷顿时成了叛贼家眷,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搏一个出路,却还是搞砸了一切,甚至触怒了圣驾……可在这个最糟最糟的时候,那个她无比期盼收到音讯、却生怕再收到的是死讯的人出现在了她面前,向圣上叩请着求娶她。
如果这是梦的话……
卓莺一步步走上前,敛裾深拜,“我答应。”
“……得此良人、妾生无憾事。”
她甚至都忘了不能直视尊驾的禁忌,直直地抬头看了过去:如果这真的是一场临死前的美梦的话,她不想从这场梦里醒过来。
周行训被看得一愣,他眨了眨眼。
——很漂亮的眼神啊。
他突然有点高兴:“好,等回长安,朕亲自给你们赐婚!”
这事很简单啊!这不就是“良缘”吗?
他要回去说给阿嫦听!!阿嫦肯定很喜欢听这些!
不过彻底走开之前,他到底想起来点别的事来。
人都过了转角,又仰着身子往后倒了倒,扔下了句,“封爵和职务你就领着就是了。没了这些、你拿什么养家?”
说完,这下子是彻底走了。
只被留下扔在原地的两个人恍恍惚惚,犹在梦中。
耿存呆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该叩谢恩,可被叩的那个人早就不见了影。
他了半天的愣,还是对着人离开的方向叩行了一个大礼,“臣……谢陛下恩典。”
……
另一边,卢皎月在屋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回来周行训咋咋呼呼的动静。人还没进院呢,声音先传进来了,“阿嫦,我刚才去当了回红娘!你知道红娘吧?西市戏园子里最热的那戏,里面牵线搭桥的那个!”
卢皎月:“……”
她知道是知道,不过这种才子佳人的戏码大都是个闺阁里女儿家爱看的,周行训作为一个皇帝,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他的爱好涉猎范围是不是过于广泛了?!
正这么想着,周行训人已经进来了,脸上笑意灿灿的、显得十分高兴。 他的情绪一向极具感染力,那种正面的昂扬情绪总能把人带得忍不住笑起来,卢皎月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扬了扬唇角。
卢皎月:“……”
又双叒一次默念“这人有毒”之后,她到底还是开口问:“生什么了?”
周行训趁着空隙喝了口水,又语飞快:“耿存,就是今次的先登,阿嫦你知道吧?我同你说过,他胆子特别大、人还很机灵。”
卢皎月“嗯”了一声。
先登之功在受赏列,再加上周行训挺看好这人的,卢皎月也还记得这个名字。
周行训:“他刚刚想我求娶了马公纬的一个妾室,是他恩师的女儿。”